禮也 作品

63. 前緣 是‘司’嗎

2013年8月的中下旬,深州杏嶺一中。




在高一年級的教務處辦好了開學手續,教務處主任滿臉殷勤地陪著鍾蓉走出來,視線掃過她手腕間價值不匪的玉鐲,笑著說:“您放心,您家孩子放在這絕對沒問題。”




“這小姑娘是我家親戚。別的沒什麼,你也看見了就是長得太招眼,性子又孤僻。”鍾蓉語氣不以為意,又塞過去一個紅包,“您多費心,別讓那些不學好的毛頭小子逗弄她。”




“誒好的。”主任笑著收起紅包,點頭哈腰,“我給她分到一個好點的班去,保管離那些壞孩子遠遠的。”




九月一號才正式開學,初升高的新學期進校就有兩週的軍訓。鍾蓉把病歷單給了教務主任批了假,沒讓施今倪去吃這個暴曬的苦。




說完事兒,鍾蓉拎著包往校外走出來。




施今倪正揹著書包站在在校門口的槐樹下,夏末的刺眼陽光從枝椏罅隙裡穿透進來,落在她半邊薄直瘦弱的肩頭。




正當花季少女的年紀,水靈纖柔的清冷模樣,肌膚在日光下顯得白皙生嫩,瞳仁漆黑有神。




卻不看人也不看街後邊的車流,只低著腦袋盯著腳下的這一方塊瓷磚。




小女孩不久前經歷過噁心的事兒,即使是在大熱天的也把自己圍得嚴嚴實實。長褲長袖子,帽子壓得低,也不怕捂得中暑一般。




但鍾蓉沒多管閒事,她走過去瞥了眼女孩鬢角上熱出的細汗,遞過去一張卡:“每個月的房租和生活費會打在這裡面,不用再回那個福利院了,我讓小析他爸都給你打點好了。”




施今倪抿了抿髮白的唇,接過來小聲道謝:“謝謝鍾姨,也謝謝……那位漆叔叔。”




“你真想感謝我,就少讓我家小析為了幫你去冒那種險。他脖子那現在留下了這麼大一塊疤,現在還在醫院裡。”鍾蓉忍不住說道,“我這個做媽媽的是真心疼,得虧是人沒燒出大事兒。”




施今倪捏緊手上那張卡,心裡冒起來難堪和酸楚,低聲道歉:“對不起。”




看了她幾秒,鍾蓉嘆口氣,又欲蓋彌彰地咳了聲:“你要記著我和小析對你多好,付出了多少。將來要是和我一樣找了個富貴人家,可別忘了我們。”




她對施今倪這種身段和姿色很自信,何況這小女孩比自己聰明,捨得吃苦讀書,是個能成大事的潛力股。等成年後,稍微打扮打扮,釣上手的富豪肯定不會少。




聽出女人的潛臺詞,施今倪一言不發地把腦袋低得更下。不發表任何看法和意見,看上去極其乖順。




等車來的那會兒,鍾蓉又唸叨這段時間的煩心事,罵罵咧咧:“這段時間那個大兒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今年遲遲沒回美國,搞得我這個月連家都回不去!”




“又住進那套公寓裡,小區裡做美甲的那大姐前天還和她員工聊我是不是誰家二奶……笑死人了,管老孃是什麼呢?我兜裡的錢比她一家三代都多!”




鍾蓉口中的大兒子,當然是指漆司異。




所謂的“家”,也只是指漆家老宅。




施今倪在這種時候時常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習慣了在一旁沉默地聽鍾蓉發牢騷。




越長大,也越清楚鍾蓉不工作也能養活自己和鍾析,原來是因為她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存在。




從小跟著一大群被丟棄的孩子一起長大,施今倪的道德感說實話並不算強。不過讀了書,她倒也分得清是非對錯。




鍾蓉卻是半點不覺得自己有錯,她的三觀總是以以利益為先:“……他媽都死這麼久了,這個家還有誰念著他?回美國吃香的喝辣的多好,漆家老爺子也是個老古板!快三年了,還不鬆口讓我嫁進門。”




聒噪的蟬叫聲響了一個盛夏,暑氣潮熱。




額邊有汗順著下頷流下,施今倪抬起手背擦了擦,始終沒把手從袖子裡露出多一點點。




耳邊是女人的碎碎念罵,她默默左耳進右耳出地聽著,心不在焉地看著銀行卡上的數字,一遍遍默背住。




車來了。




鍾蓉挎著包坐上去,朝她揮揮手終於結束了話。




在學校附近租好了一間老式的學區房,施今倪戴上口罩出門,去了趟市區的圖書館。




郊區到市裡來回近三個小時的公交車,其實很麻煩。但市裡的圖書館比郊區圖書館的環境好,夏季捨得開空調,書籍齊全擺放得當,待一天下來的座位費也比郊區便宜。




她挑了本《小婦人》的雙語書,正要拿過去登記。




一抬眼敲見一道高瘦的身影從身後那面書架那經過。膚白唇薄,鼻樑挺,穿著白t黑褲,踩了雙聯名小眾的奢貴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