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沈瑤沒送書稿,謝欽也沒問。 

 有了前車之鑑,沈瑤現在也學乖了,一味置身事外是不成的,兩年的光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擔著謝欽妻子的名分,也該替他做一些事。 

 沈瑤每日晨起看了樹苗,便去老太太屋子裡請安,老太太見她來的勤勉,越發高興。 

 延齡堂每日均是熱鬧的,府內嫡出的姑娘少爺在花廳裡玩博戲,或學繡花繪畫,媳婦們湊在老太太這裡玩牌,老太太上了年紀,總要動動腦筋,人才精神。 

 四月十五這一日,長房大老爺的庶女謝文玲回來了,撲在老太太跟前嚶嚶地哭, 

 “當年出嫁時,父親念著與溫家是世交,不嫌他們無爵無功將我嫁過去,這些年溫家得了軍功,便嫌棄我是庶出的,嫁妝貼補進去便算了,如今縱著個妾室騎在我頭上。” 

 謝文玲是老太太第一個孫女,即便是庶出的,佔了長孫女的名分,被老太太抬舉,在後院抱廈住過一段時日,老太太對她自然與其他庶女不同,皺著眉吩咐, 

 “去將大老爺與大夫人請來。” 

 二夫人在隔壁幫著老太太打點宅務,聽了消息便搭著婆子的手進來,邊問,“上回便聽你說貼了兩千兩嫁妝,這回怎麼又貼了?” 

 二夫人平日在晚輩面前極為和善,謝文玲看到她眼眶發紅,哽咽道, 

 “二嬸嬸,上個月那混賬在外頭賭博,輸了一千兩,他不敢吱聲,月底人家尋上門,老爺和太太都不肯貼,他在我面前跪著說了好話,我這才答應貼了他,哪知他是頭喂不熟的狼,轉背翻臉不認人。” 

 “昨夜他歇在小妾屋子裡,晨起小妾尋我討要萬金油,說是傷著了,我氣她不要臉,斥了幾句,那混賬竟然當著小妾的面罵我....”謝文玲哭的撕心裂肺。 

 屋子裡其他人憤憤不平,紛紛開導她,細究也是謝文玲性子軟,縱容太過的緣故。 

 沈瑤聽得目瞪口呆,這可是謝家的女兒啊,嫁出去也要看人臉色嗎? 

 不一會,大老爺與大夫人聯袂而來,大夫人看到謝文玲便頭疼, 

 “上回便警告你,莫要再貼,你自己不爭氣,如今又回來哭甚?” 

 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大夫人埋怨多過心疼。 

 謝文玲嗚嗚咽咽不敢吱聲。 

 老太太沉著臉看著大老爺,“這是你女兒,你看著辦。” 

 大老爺揹著手坐下,臉是沉著的,不大像生氣,反而是煩不勝煩, 

 “你回來是要為父如何?著人把他打一頓給你出氣?還是幫著你把嫁妝銀子要回來?為父可以這麼做,可你想過謝家臉面沒有?” 

 謝文玲咬著牙垂下眸雙肩發顫。 

 五爺媳婦崔氏一向性子烈,大著膽子插了一句嘴,“父親,也不能任由溫家作踐長姐。” 

 大老爺一個眼神遞過去,“那你幫著她去一趟溫家,看看能否三言兩語說服人家以後給她好日子過。” 

 崔氏癟癟嘴不吱聲了。 

 大老爺看著謝文玲眉頭快皺成一團,“同是女兒,宣兒將丈夫拿捏得死死的,家裡事事稱心如意,怎麼偏生是你被人家騎在頭上?日子得你自己過,得你自個兒支稜。” 

 “那依爹爹,女兒該怎麼辦?”謝文玲含淚問。 

 大老爺想起自己的長女婿,一時竟說不上話來。 

 早些年還算好,溫柔體貼,近些年也不知是厭了謝文玲還是怎麼,開始在外頭吃酒狎妓,若不給銀子,他必是折磨女兒,若給了銀子便是個無底洞,大老爺愛面子,與溫老爺又是相識,總豁不下去臉面放狠話。 

 此外,也因謝文玲性子好,是個庶女,大老爺也懶得去折騰,平日應付應付得過且過。 

 這事大家心知肚明。 

 謝文玲委屈地哭。 

 屋子裡陷入靜默。 

 家裡姑娘多,嫡出庶出,夫家門楣,女婿能幹與否,如此種種都分了高低,都成了女人被掂量的籌碼。 

 沈瑤心裡一陣唏噓。 

 原來不是沈家如此,謝家也是如此,不是哪個女兒都能平等的得到父母的關愛。 

 她將來可不要過這樣的日子,不能將命運交給旁人左右。 

 最後還是老太太開了口,“本不該是我管的事,到底是我膝下養大的人,你看重親家臉面,人家可不要臉,你確定要這麼含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