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昀 作品

35 第 35 章 咱們做真正的夫妻吧

 謝欽在正房等了許久不見沈瑤回來, 起身去後院,原來沈瑤在花圃裡瞧她那片果樹,園圃臨水, 北面有一片白牆烏瓦做擋, 桃李蔥茂,處處奼紫嫣紅。青藍的天飄著紙鳶,沈瑤帶著一件帷帽,站在樹下納涼, 單手叉腰指揮碧雲施肥, 

 碧雲捲起袖子, 手腳極其利落, 顯然是幹慣了粗活。 

 天氣悶熱,沈瑤身子虛很快出了一身汗,碎髮黏在頭額, 她格外不適, 便抬起胳膊肘去擄,這時,一隻修長的手臂伸了出來,替她將帷帽取下, 一陣風吹來, 悶熱的呼吸得到舒緩。 

 謝欽擰著那件帷帽懸在她頭頂, 替她遮陽。 

 沈瑤沒料到他會來後院,衝他俏皮地笑了笑, 

 “您累了半日不去歇著嗎?” 

 謝欽斜睨著她, “你身子弱,怎麼也不去歇著?” 

 無非是想躲他。 

 沈瑤指了指果園,“是要休息來著, 路過瞧見有葉子被曬得捲起來,不得不喚碧雲來澆水施肥。” 

 謝欽也無心去戳穿她,指了指那些奇形異狀的果樹,“這是什麼?” 

 一提到嫁接果樹,沈瑤便來了勁,尋到一處剛嫁接不久的樹苗, 

 “謝大人可發現什麼不同?” 

 謝欽看了一眼,李樹的岔枝上接上了半枝桃苗,一貫沉斂的眸子罕見閃現些不可思議的亮芒,“這是你想出來的?” 

 “是呀。”沈瑤頗有幾分自得,扶著腰與他絮叨自己的構想, 

 “李子皮嫩肉實,桃子皮糙毛厚,肉卻鮮嫩多汁,若是將二者折中,豈不完美,我已經種活了一片,明年便可尋個莊子,擴大種植範圍,待結了果可以送去市面上賣。” 

 謝欽聞言負手打量她,這一次又與以往不同,帶著幾分深思乃至是欽佩。 

 小姑娘滔滔不絕,說到激情之處,眼底的熱情幾乎壓不住。 

 然後在沈瑤說到收尾之處,謝欽冷冷淡淡插了一句, 

 “是不錯,明年去通州莊子,組織些附近的莊稼人將那一千畝的山頭種個遍,來年肆肆便可坐在果樹下乘涼。” 

 沈瑤眼底現出幾分恍惚,暢想了那番美景,唇角勾著淺淺的笑,並未接話。 

 這一日沈瑤去到哪兒,謝欽便跟到哪兒。 

 謝欽知道沈瑤打著什麼主意,沈瑤也明白了謝欽的意思。 

 二人面上客客氣氣,暗中無聲地較量著。 

 到了晚膳光景,沈瑤果然掄起袖子去小廚房給謝欽做手撕雞,謝欽攔住她, 

 “你身子不舒服,不必勞累。” 

 沈瑤輕飄飄笑道,“哪裡,閨房裡的姑娘就是太嬌氣了,身子反而越睡越弱,越是身上不利索,越要走一走動一動,反而舒坦些。” 

 謝欽見她神情不似作偽,只能由著她,也不好看著她獨自忙活,便在一旁打下手,沈瑤納罕道,“都說君子遠庖廚,您來這作甚?” 

 謝欽接過她手中的刀替她切菜,語氣極是稀鬆平常,“我不是君子。” 

 謝欽穿著件緊口的直裰,袖子往上挽起,露出一截結實有力的手臂,兩個人都擠在並不寬敞的灶臺後。 

 看他切菜有模有樣,沈瑤訝然, 

 “您這可不像是頭遭。” 

 謝欽神色不變,咚咚地切得不算快,卻極是認真,也很講究,蔥蒜等配料都被他切得大小一致,“我初入官場,常年出門在外,擔心旁人給我下毒,便乾脆自己做。” 

 這是沈瑤完全沒料到的,眼底浮現一抹沛然,“謝首輔就是謝首輔,什麼事都難不倒您,樣樣您都手到擒來。” 

 “是嗎?”謝欽忽然頓住,抬眸看她,面前的女人勾著嬌豔的唇角,連眼梢也透著幾分妖嬈的韻味, 

 “外頭或許沒有什麼事能難倒我,家裡卻不盡然。” 

 沈瑤佯裝沒聽懂他的話,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鬢髮,漂亮的眼珠兒從他身子轉到鍋裡,指了指鍋裡的雞,“您快些切,雞快要蒸熟了。” 

 下人偷偷瞄了幾眼,只當是主君和夫人郎情妾意,紛紛掩嘴躲開。 

 這一日甭管平陵來喚謝欽幾趟,謝欽坐在故吟堂紋絲不動。 

 沈瑤跟著他折騰一日,累得夠嗆,早早換洗乾淨去床榻睡。 

 謝欽沐浴後,也來到床旁,沈瑤聽到身後的動靜,扭身過來,黑漆漆的杏眼烏溜溜,“爺,我身子不舒服,怕氣味燻著您,這幾日您回書房睡吧。” 

 謝欽磨了磨後槽牙,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他面上並未表現出半點情緒,“那我睡在碧紗櫥的長塌,夜裡你有事隨時喚我。” 

 二人各退一步。 

 連著三日,謝欽回來的一日比一日早,就跟紮根在了故吟堂似的。 

 沈瑤哭笑不得。 

 到了第三日,遠遠瞧見謝欽從抄手遊廊往正房走,沈瑤靠著廊柱,天光傾瀉在她面頰,那張明豔的臉彷彿被鍍了一層虛幻的光,美若天仙。 

 “侯爺回來的早,還能趕上午膳,今個兒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第一日手撕雞,第二日清蒸鱸魚,今個兒沈瑤還沒想好做什麼。 

 沈瑤殷勤得過分,謝欽心裡沒底, 

 “我今日胃口不佳,清淡些便好,你歇著吧。” 

 沈瑤也不強求,迎著他進了裡屋,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擱著。 

 謝欽身上有汗,先去了浴室,衝了個澡換了身衣裳出來,沈瑤坐在炕床上,腳丫空懸一晃一晃,腳下的裙襬如同浪花迭迭,她肌膚晶瑩剔透,白的無暇,臉上的笑容晃得像是一朵在風中顫動的白花。 

 謝欽挨著她坐了過去,雙手枕著靠在引枕,一動不動注視著她。 

 沈瑤便挪上了炕床,坐在他對面,招呼碧雲送了些瓜果,二人先墊了墊肚子。 

 又過了兩日,沈瑤小日子過去了,神清氣爽,謝欽整整五日都守著她,兩個人誰也沒捅破那層窗戶紙,期間謝欽去過一次延齡堂,老太太早盯著沈瑤肚子,這回鬧這麼大動靜,不可能瞞過她,謝欽便照實說了。 

 老太太心裡自然是失落的,只是也很體貼沈瑤, 

 “她面兒薄,大約不好意思出來見人,你就多陪陪她,讓她好好歇著,我這邊無需她來請安。” 

 六月二十九日晚膳,夫妻二人盤腿坐在炕床上吃飯,沈瑤將最後一口飯扒完,擱下碗碟,一面淨手一面與謝欽道, 

 “侯爺,明日我想去城外靈山寺上香,您陪我去嗎?” 

 謝欽聽她要出門,心裡咯噔一跳,面色如常抬起眼,“上午去?” 

 “是,朝早出發,晚邊回來。” 

 謝欽心裡雖然不太踏實,卻也不能阻止她出行,“你先去,我早些來接你。” 

 沈瑤瀲灩地笑著,“好。” 

 先一步下了炕床。 

 謝欽盯著她娉婷的背影,慢條斯理吃著菜,嚼了半日也不知嘴裡吃著什麼,乾脆扔下碗筷叫黎嬤嬤撤下去。 

 漱口淨手跟著沈瑤進了裡屋。 

 沈瑤踮著腳在櫃子裡拿什麼,謝欽靠在珠簾邊看著她,外頭天色還未暗下,屋子裡早早點了一盞琉璃燈,她踮著腳越發襯出那截細瘦的腰肢來,軟軟的,滑溜溜的,謝欽眼神眯起,忽然邁過去,從身後抱住了她。 

 沈瑤身子一顫,將拿下的衣裳抱在懷裡,謝欽看了一眼那衣裳,是一件素色的披巾,語氣纏綿,“若是不急,明日等我早些下衙陪你一道去,與你在山寺住一晚,看看風景再回來。” 

 他整個人攏了過來,胸膛跟烙鐵似的,灼的她脊背發癢,八寶鑲嵌櫃面裝了一面長身的銅鏡,鏡子裡模糊著倒映二人的身影,沈瑤看著比自己高大半個頭的男人,杏眼嗔嗔, 

 “等你回來日頭便大了,我怯熱,早些去寺廟等你,咱們夜裡宿在那兒不是一樣?” 

 謝欽眉峰蹙著,跟一道鋒刃似的壓下來,他盯著銅鏡裡的妻子,氣息從耳梢移去脖頸,連著呼吸也在犯潮,一面吻她,一面伸手去她腰間去尋她的香囊。 

 沈瑤警鈴大作,鬆開一隻手去捉他, 

 “我月事剛走...你再等等...” 

 二人同時握住了那隻香囊。 

 鏡子裡的女人,眉眼嬌怯,嗓音也透著一股酥麻。 

 謝欽知道不是這隻香囊,鬆開她,繼續往她腰間摩挲,沈瑤實在受不了了,反身將他推開,後背撞在銅鏡,手中的衣裳也跌落在地,半嗔半惱,“您怎麼變得這般猴急?” 

 她明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來堵他。 

 謝欽眸色沉沉盯著她,不給她裝傻的機會, 

 “契書呢,我等了五日。” 

 一提起這事,沈瑤越發委屈,雙眸如同蒙了一層水霧,嬌滴滴道, 

 “我那日擱在腰間的布囊裡,換衣裳時忘了取,小丫頭給我清洗衣裳不曾發現,那契書自然成了一堆碎紙,黏糊糊的被我扔去了湖裡。” 

 謝欽早猜到她的意思,可真正聽到耳郭裡,心口鈍痛,壓在胸膛的躁意無處紓解,便撲過去,將那蠕動的櫻桃小嘴給堵住,沈瑤起初沒料到,懵了一下,甚至下意識去推他,他跟一座山似的封住她所有前路,她撼動不了分毫,木木地看了他一會兒,不知想起什麼,她乾脆踮著腳圈起他脖頸配合他。 

 謝欽一顆心被她吊的不上不下,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侵蝕的力道似要在她唇尖心底刻下痕跡,沈瑤貼著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她軟軟倚在他懷裡,熏熏然道, 

 “侯爺,我很好,你不必擔心。” 

 謝欽卻不信她,叼著她紅唇問,“明日非去不可麼?” 

 沈瑤掛在他身上,慵懶的眉眼被他的吻浸潤得溼漉漉的,湊到他眼前眨呀眨,“我想去給佛祖燒燒香,去去身上的晦氣。” 

 謝欽無言以對。 

 翌日天色還未亮,謝欽便去了衙門,意圖儘早將公務處理完,好早些去寺廟接沈瑤。 

 他前腳離開,沈瑤後腳帶著碧雲收拾行裝上了馬車,由平陵護送不緊不慢往城外去,謝欽抵達正陽門時,沈瑤的馬車也駛向正陽門大街,謝欽在北,沈瑤往南,光芒萬丈的晨曦投在正陽門大街上,如鋪上一層錦毯,熙熙攘攘的人群從坊間冒了出來。 

 二人當中隔著人海茫茫。 

 謝欽心裡擱著事,心情算不上好,但凡文書有一點不合規矩都被髮回去重擬,一時內閣文書處人仰馬翻,怨聲載道。 

 近午時,總算是得了空,謝欽顧不上喝茶起身往外走。 

 這一回鄭閣老看不過去了,擒著茶盞攔住他的去路。 

 “清執,你近來是怎麼回事,以往你一日十二個時辰恨不得全部撲在衙門,現下好了,來得晚走得早,一日的公務你兩個時辰不到便處理完了,你這真的是在陪夫人嗎?” 

 不是在供祖宗吧。 

 鄭閣老心裡腹誹。 

 謝欽堂而皇之指了指內閣忙忙碌碌的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