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10 作品

597 你等著!

    皇后由他拉著走,腦中有著短暫的空白。

    這……

    這麼快嗎?

    就要去求她父親答應了?

    可她甚至還沒來得及表歉意……

    原以為他為之煎熬了這麼多年,這氣定不是那麼好消的——

    她還有許許多多準備好的話沒說呢。

    她今日向他賠不是,只當這不是要賠很久……

    一個月,一年,兩年……

    多久她都願意的!

    也或許無論如何都再回不去從前,縱然有一日他消了氣,二人最終亦只能做陌路人——這些她都想過的!

    可現下……

    可現下……

    垂下眼睛看向那隻抓著她手腕的手,她一瞬間便紅透了眼睛,淚水幾乎是頃刻便湧出。

    她已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不曾落過這樣洶湧的淚了。

    此時此刻,看著這隻手,她已再無半分不確定,他的心意,他的堅定……從未曾有過更改。

    餘下之言,不必再說,也俱不必再問。

    這一瞬之間,她的心落定下來,像是在黑夜雨雪中孑然獨行已久、自認已無歸途之人,輾轉竟又回得家中,終於得以脫去一身冷衣,圍爐烤火,有熱茶暖湯溫體,有軟榻棲身,另有明燈驅盡黑暗。

    再不冷,也再不怕了!

    她將手用力地往上抽了抽。

    許昀只當她要掙脫,正要握得更緊時,卻覺她拿柔軟的手指反握住了他的手掌。

    許昀腳下微微一頓,聲音緩和柔軟了下來:“……手為何會這麼冷?可是病還未好全?”

    說著,暫時將她鬆開,抬手解下自己身上披風,替她裹上:“怪我大意了,竟忘了此事。”

    皇后,不,吳景盈——

    吳景盈抬眼看著他,搖了搖頭,聲音發啞卻帶笑:“好了,已是全好了。晴湖,謝謝你。”

    不止是這件披風。

    她要謝他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謝什麼。”許昀抬手替她擦去臉上眼淚,有些好笑地道:“哭什麼。”

    “我在想,我憑什麼……憑什麼叫你等了這些年。”

    她分明錯得這樣離譜,一聲不響便從二人的約定中消失了——

    這件事,若換作是個男子,怕是要被罵得抬不起頭來的。

    許昀搖了搖頭,看著她,微啞的聲音像沉澱封藏多年的醇酒:“年少之時,這世間錯付之事本稀疏平常,不值一提。阿盈,你並沒有什麼過於對不住我的地方。縱然我願意等,願意耗,亦是我自己的選擇,並非是你強逼,更何況……這些年來,你比我要苦得多。”

    他心中再如何,卻不過是一躺一睡,萬事皆不必過問,儘可隨著性子來。

    可她不同。

    她在宮中孤身一人,如履薄冰,處處思慮謀劃,須時時刻刻持端莊姿態,不露絲毫破綻,以應對諸人諸事。

    而若論心境,比之他,她更要煎熬許多。

    他不想去管旁人如何看待此事對錯,他只知道,他的阿盈他覺得心疼。

    他這十餘年的光景,值得不值得,也無需他人評斷。所謂吃虧也好,不公也罷,他都再不想去計較了。

    當然——

    “若你當真覺得對不住我,倒也簡單。”許昀重新握起那隻手,道:“嫁我為妻,前塵往事,從此一筆勾銷。”

    之後,便只談日後,不提過往了。

    吳景盈將淚意忍回,向他點頭:“好。”

    她這些年在宮中自認早已麻木,所見真真正正是一片濁世,她被浸在其中,似也成了那樣的人——

    但他卻彷彿從未變過,純粹,熾熱,固執。

    她近來便總在想,這樣的他們,還有可能重新走到一起嗎?

    現下她有答案了。

    相較於還有可能嗎,她此時只覺得——為什麼不能?

    什麼物是人非、積重難返,歲月改意,值不值,配不配……旁人是旁人,他們是他們!怎麼選,怎麼活,不必依循任何!

    分明還可以相伴,彼此還需對方來救贖來完整,為何非要成全遺憾呢?

    這世間叫人感慨的遺憾之事已經太多了,不缺他們這一樁。

    當年擺在他們面前的,是錯的時機——

    而當下,時機對了。

    做人是要惜福的,對的時機若不把握,往後福氣怕是再不敢輕易找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