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10 作品

601 要死一起死

    男孩子抱著大鳥離開,車外便只剩下了吳恙和許明意二人。

    “上車罷。”許明意看著吳恙,輕聲道:“一路當心。”

    吳恙點頭應“好”,腳下卻是未動。

    而後,又與她道:“別擔心,待我回到寧陽,便給你寫信報平安。你在臨元,也要一切小心應對。”

    “嗯,我都知道。”許明意點頭。

    吳恙便未再說話,卻依舊未轉身,一時只站在那裡看著她。

    該說的似都已經說完了,再說便顯得囉嗦了,但心中卻又好像還有許許多多是未來得及說的。

    四目相望,月涼風輕。

    縱是不曾明說,到底還是有不捨和擔憂的。

    如此無聲相視著,許明意突然間覺得眼眶有些發澀,鼻子也忽然酸了。

    若是可以,她半點不願在乎之人涉險,剛回到這一世時,她做夢都在想著怎樣才能變得更強些,如何才能更好地護得身邊之人周全。

    可她一人之力,到底還是太渺茫,想一人便撐起所有,更是不切實際。

    但後來她還是漸漸安心了——

    因為這一切原本也不是要交由她一人來支撐的,她身邊皆是有能力,有擔當,且願意信任她的人。

    如祖父,如吳恙。

    他們都是各有能力,稱得上是強大之人,可人與人之間的羈絆與擔憂,並不會因此便被削弱。

    如此又相看片刻,月色下,少年張開了雙臂。

    她撲上前去,將他一把抱住。

    少年身上的鴉青色細綢袍乾淨柔軟,且有著被月色浸染過的微微涼意,帶著他獨有的清爽氣息。

    他將她擁住,下頜輕輕抵在她發頂,與她說道:“昭昭,祖父既同意了姑母和許二叔之事,那你我的親事便也算大致落定了……”

    雖是肯定的語氣,但聲音裡卻帶著少年人的忐忑與試探。

    他還是有些怕她不答應的。

    於是,這句話便有了些企圖“矇混過關”的技巧在。

    但面對心上人,便是技巧也用得笨拙,那些少年心思與謹慎試探根本藏不乾淨。

    許明意半張臉埋在他肩膀處,聲音有些發悶卻無半分猶豫:“我也是這般想的,所以,你更要保重好自己,咱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

    她不曾說“誰要同你談親事”、“我何時答應嫁與你了”這樣毫無意義的話,她想嫁他,本就不是秘密。

    “好!”她清楚地聽到耳邊少年胸腔內的一顆心跳動得快而有力,有些起伏的聲音裡也俱是笑意:“那你便當我此行是去取聘禮——”

    “好啊。”她從他身前抬起頭來,看著他,彎起嘴角,眼神認真地道:“吳恙,我等你來下聘。”

    少年向來沒太多表情的一張臉,此時聽得笑意粲然,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

    “快走吧,莫要耽擱了。”許明意看一眼他身後馬車的方向,開口道。

    吳恙應下,見有風起,又抬手替她罩上檀色披風后的兜帽,動作認真將邊沿整理整齊,最後微微傾身,微涼薄唇在她額頭輕輕壓下。

    這才上了馬車離去。

    許明意未有立刻轉身回去,靜靜目送著馬車消失在夜色中。

    風忽然起得更大了,她抬手將披風攏緊了些,其上似還有著他的氣息在。

    但她此時已沒有半分淚意了,她相信,今時之別,必是為來日更好地相聚。

    少女轉過身回了門內,頭頂月明星稀,夜幕如長河。

    ……

    八百里外的京師,夜色因一場滂沱大雨而突然變得囂張嘈雜。

    子時過半,北鎮撫司內依舊諸聲未消。

    關押重犯的刑房內,入鼻皆是血腥與腐黴之氣,一位身穿緝事衛百戶青袍的男人由其內行出,邊拿布巾擦拭著手指上沾著的鮮血,邊罵道:“真他孃的晦氣,什麼都還沒審出來,就這麼嚥氣了……”

    他身邊的下屬接話道:“大人莫氣,這些紫星教的玩意兒,個個都是硬骨頭,歷來也都是問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來的……就像那拍不完的蒼蠅似得,換誰都沒招兒。”

    那男人擦乾淨了手指,將布巾丟給身側下屬,理了理衣袖,道:“新任指揮使大人這般賞識於我,我這不想著若能做出些什麼成績來,也好對得起大人的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