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過往

  “果然是根基不足。”

  程庭華說過,這螺旋勁道便是內勁的一種,也是他那掌法獨有的門道,倘若勁達手足,無需招數,一觸一沾,身手弱的便猶如被狂龍捲中,重心頓失,自己就能趴下,若是暗藏掌中,一按一壓,中招者外表完後,內裡筋絡早已重傷,似麻花擰轉,造成暗傷。

  倘若拍在頭上,或是拍在胸口,那就是殺招。

  這不禁令他想起了那女刺客後背的傷勢。

  “爺,藥湯熬好了!”

  聽著門外的動靜,陳拙舒了口氣,一縷白氣糾纏如水,自他唇齒間洩出數尺來遠。

  打開門,梁朝雲忙的兩腮泛紅,手裡端著盆藥湯,卻不是喝的,而是用來洗腳的。

  “我自己來。”

  陳拙端過木盆。

  “明兒好像就要過年了。”

  他脫了鞋,看也不看幾乎被磨掉一層皮的腳掌,神色不變的把腳放進了藥湯裡。

  練的太久了,饒是他這雙走過關中、闖過關東的腳,也被磨去了老繭,磨掉了新皮。

  “爺,疼麼?”

  梁朝雲瞧得不忍,眼眶泛紅。

  陳拙看的失笑,“這算什麼,聽說形意門裡有位人物,號稱‘鐵腳佛’,終年練功不喜穿鞋,練出了一雙鐵腳,指甲都磨沒了。”

  梁朝雲一縮肩膀,圓圓的小臉嬌嫩的不似北方姑娘,倒像是南方鹽米養出來的,白皙水靈。

  杏眼一眨,她道:“那得吃多少苦才能練成啊,我爹在的時候,沒少逼我學變臉,手慢了也捱打,但他疼我,打過自己也哭了。”

  她坐在燈下,拿過做了一半的鞋子,邊縫邊說,“我爹說,您是他見過最聰明的,別人就算瞧上一百遍一千遍都瞧不出‘變臉’的門道,您就瞧了一回,就懂了。”

  提起這事兒,陳拙笑了笑,“我眼神好,你爹當時餓的也不行了,揹著我在街邊兒耍了兩手,怕是手上功夫慢了,我就瞧見他把臉譜一張張全藏進了領口,還牽了條細線,然後偷摸就學會了。就因為這個,他追了我小半個關東,非說偷了手藝就得叫他爹,要不就讓我做上門女婿……”

  聽到上門女婿,梁朝雲臉頰一紅,但又噗嗤一笑,“我爹說最後把您逼得急了,打掉了他的一顆門牙。”

  陳拙笑道:“那是他瞎說,明明是他自己逃命時腳下打滑磕的。”

  梁朝雲聽的入迷,“爺,您再接著講講,我長這麼大,還沒聽我爹說起過他的事兒。”

  陳拙垂著目光,望著盆裡渾濁的藥湯,斂了斂笑容,眼神一遠,想了想,“當年為了搶那顆九品葉的棒槌,山溝裡死滿了人,什麼鬍子、參客、馬賊,就連官府都來人了,染紅了半邊山。你爹性子圓滑,平日裡見誰都堆著笑臉,可哪想他竟有膽打那顆老參的主意,我只當他財迷心竅,本想舍他而去,不願摻和,哪料他說家中有個閨女,生來體弱多病,算命的說活不過雙十之數,唯有取來天地靈物與之為伴,方能久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