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傳功

  程庭華語氣也重了,眼中精光大放,“什麼是俠?”

  陳拙眼神一垂,顫了顫。

  他低頭盯著自己的雙手,十指已被抹了傷藥,包紮好,然後在程庭華灼灼的目光下說道:“俠,就是做對的事……斬盡心中不平事!”

  程庭華長呼出一口氣,平靜道:“那就守好你的俠道,磨磨你那顆殺心。你的刀鋒芒太盛,等你什麼時候能藏鋒於鞘,你才算真的踏入刀道一途,等你的刀什麼時候無需出鞘,亦能敗敵,那這天下已無人能壓你一頭。”

  見陳拙沉默不語,老人語氣淡淡道:“打明兒起,你禁足三月,把你師父留的這些東西好好看看吧,看看他是怎麼悟的,那腳印也不能忘,每天給我走上五個時辰。”

  陳拙一愣,“不是一個月麼?”

  程庭華冷哼一聲,“兄弟鬩牆,同門操戈,你忘了和你師兄動手了?竟還使上了殺招狠手?不讓你長長記性,你下回是不是就該對我動手,對你師父動手?”

  陳拙眼皮一跳,臉色一苦,“哪有那麼嚴重,就是切磋一二……再說了,就算真想和您老動手,我也打不過啊。”

  老頭一聽眼睛瞪圓,“怎得?你還想和我搭把手?”

  陳拙無奈一嘆,“師伯,我錯了,以後老老實實聽您的,踏踏實實練功,不練出真東西,就不出鏢局。”

  聽到了想要的,程庭華心滿意足的擱下碗,“這還差不多……朝雲,你也回屋吧,讓他自己好好想想。”

  朝雲還想再照顧照顧陳拙,聽到老人的話只能跟著出去。

  木門一掩,陳拙倚著炕頭輕輕一嘆,愣神了許久才隨手拿起一本王五留下的刀譜,就著燈光翻了翻。

  說是刀法感悟,出人意料的是上面竟沒有半點關於用刀的要訣,歪歪扭扭的墨痕像是剛握筆練字的幼童,又醜又難看。

  陳拙神情古怪,只當是程庭華連同左宗生在戲耍自己,但想了想,他還是忍著往下翻了翻。

  不想墨痕越來越工整,縱橫有序,交錯方正,漸漸有了字的輪廓模樣。

  “噗!”

  燈火忽滅。

  木門大開,皎潔月華斜斜投了進來,落在床頭翻開的老冊上。

  陳拙不經意的一瞥,渾身莫名一緊,雙眼陡張,但見泛黃的紙頁上,兩枚方正大字跡躍入眼中,如山川巍峨,似江河縱橫,氣吞天地,豪氣衝雲。

  那是,

  “正道!”

  ……

  轉眼又是三天。

  陳拙在演武場站完了靜樁,便滿身是汗的回了屋。

  不同的是,屋裡添了張書桌。

  老實說他都已經忘了自己多少年沒拿過筆了,別看握刀握的住,如今握筆卻滿心的糾結。仔細想想,這麼些年他好像除了刀也沒別的東西,只會逢敵亮刀,只會殺人。

  有意思的是,程庭華見他第二天讓人搬了張書桌,買了筆墨,只以為能寫出什麼不得了的驚世之作,結果興沖沖的來,滿臉晦氣的走,臨出門還不忘吐口唾沫。

  “不堪入目,有辱斯文,比你師父當年寫的還爛!”

  不過,老頭嫌棄歸嫌棄,該點撥還是不忘點撥。武道一途,無不是從粗淺練至精微,握刀容易,握筆卻難,需得領悟拿捏勁力,把握分寸毫釐間的發勁運力,拖拉勾挑,好似運刀,得穩中求變,方得靈巧。

  陳拙也算開了竅,畢竟閉門造車,只憑與人廝殺來摸索領悟,哪比得上武道宗師的指點,也逐漸熄了出門的心思。

  瞥了眼書桌上歪歪扭扭寫出的“古玉”二字,他踱步到床邊,莫名的一嘆。

  “也不知道撞沒撞上尹老鬼,躲得好好的,非得出去,還順了我兩件衣裳。”

  這些天他練功的同時也曾旁敲側擊問過程庭華,結果老頭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壓根打聽不到消息,左宗生也是神神秘秘的,天天窩在屋裡,出門還不忘加兩把大鎖,就跟防賊一樣。

  “你在那兒嘀嘀咕咕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