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沈蹊隱忍著呼吸裡的燙意, 伸手在她後頸處一點。
被點了穴位,蘭芙蕖頃刻便乖順下來。她仿若抽去了支撐的骨頭,軟綿綿地倒在男人懷裡。
雪膩酥香, 沈驚遊抿了抿髮乾的唇, 將她穩穩當當地接住。
這香氣清清甜甜,卻不膩。
順著屋內所燃的薰香, 霧絲絲地飄到他眼下, 吞入他的喉舌、肺腑中。
有人輕輕叩門, 聲音帶了幾分畏懼, 試探問道:
“官爺,藥煎好了,可是要送進來?”
沈蹊沉下聲:“放門口。”
對方趕忙應是, 逃難般匆匆離去了。
沈蹊轉過頭,一手接住少女棉花似的身子,一手從屏風上取過狐裘。行雲流水之間, 蘭芙蕖的身形已被裹得嚴實。他掖了掖她頜下的衣領, 繼而打橫抱著她, 朝榻邊走。
衣襬滴著水珠, 迤邐了一地, 月色撒上去, 地面上閃著粼粼碎光。
一層紗,兩道霧。
他指尖泛著青白色, 抬起一簾帷帳。
就在方放下她、欲轉身的前一瞬,衣袖忽然被人輕輕一扯。
她細軟的手指揪住那一方衣袖, 指尖微粉, 煞是可愛。
沈蹊眉眼輕垂, 扯了扯袖子。
蘭芙蕖不松。
似乎在挽留他。
男人眼中閃過一抹無奈, 蹲下身,一點點去撥她的手指。
“小芙蕖,我去取藥,不丟下你。”
她這才稍稍鬆了手。
她的手指很軟,很細,手腕很白,無力地垂在榻邊,輕紗繚繞,月色垂落。
她的肌膚,好似凝著瑩白的雪。
取回來藥,沈蹊端坐在床邊,一勺勺喂她。
她的嘴很小,櫻桃似的,又紅又軟。
勺子壓下去,留下一點湯漬,和一個淺淺的印兒。
起初她還不肯張口,似乎嫌苦。喝多少,就吐多少出來。
只用小拇指勾著他的手,像是在撒嬌。
他握著小勺,眼睫微動,極有耐心地哄著她。
“你不喝藥,身子會受不住的。”
到時候藥效發作起來……
他怕到時候,自己使勁渾身解數,也無從招架。
他畢竟也是男人。
沈蹊放下藥碗,就在她蹙眉的那一瞬,低下頭,將她的唇含住。
一聲貓叫卡在少女喉嚨間。
軟軟的,好像下一刻,她的嗓子就要碎了。
沈蹊咬著她的唇,堵住她的口齒,迫使她將藥汁嚥下。
太苦了。
她不肯喝,被堵著嘴巴,只發出嗚嗚的單音。
聽著這嗓音,他眼前忽然浮現浴桶裡那一大片雪白,映襯著柳綠花紅的屏風,她的一切愈發素白乾淨。
她的唇齒也是乾淨、清甜的。
男人一手撐在榻上,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用力,她終於把藥嚥了下去。
如歷經了一場鏖戰,他後頸有熱汗。
還好喝了湯藥,蘭芙蕖暫時昏睡了過去。沈蹊抿了抿唇線,看著黃銅鏡前自己微.腫的唇,怔了怔。
沈驚遊啊沈驚遊,你可真是沒出息。
光影交錯,窗外的雪停了又下。
女使送來新衣,沈蹊忍住悸動,將她的衣裳穿好了,又解下狐裘將蘭芙蕖包住。
抱著她,步步走出房門。
再來到大堂時,周遭已是寂寥無人,清清冷冷的賭桌前只剩下掌櫃的一個人,見了沈蹊,他的身子又一陣瑟瑟。
“官爺慢走……”
沈蹊翻身上馬。
即便有雪粒子紛紛落下,蘭芙蕖也被他包得極好。她像一個小粽子,靠在男人堅實且溫暖的胸膛上,衣領之前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看見柳府牌匾,沈驚遊的目光一瞬冷下來。
“主子。”
幾名暗衛迎上。
“卑職已將柳氏等人全部制服,主子,接下來要如何處置這些人?”
沈蹊遣來婢女,扶著蘭芙蕖回房。
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在轉角,他這才回過頭。不過頃刻,柳玄霜等人被押著跪在他腳邊。
一道可怖的刀疤,將他的臉“劈”成了兩半。
疤痕血跡未乾,在雪地裡被冷風這麼一吹,皸裂得愈發皮開肉綻。柳玄霜此時已經疼得說不上來什麼話了,氣息也是奄奄,好似下一瞬,就要疼死、凍死在這裡。
可沈蹊卻不會讓他如此痛快地死。
久處北疆,在刑室裡面對戰俘,他有的是手段。
男人只睨了地上之人一眼,一側便有下人遞來一把匕首。這匕首乃幼帝御賜之物,金紋遊蟒,栩栩如生。
他自是知曉蘭芙蕖不會用匕首。
但只要她拿著這柄匕首,危機之刻,眾人便會知曉——她身後的人,是他。
他乾淨的手指拂過匕身,平淡道:“帶下去,先用青鞭伺候著。”
那根長滿倒刺的、只一下就讓人皮開肉綻的鞭子。
柳玄霜回過神,膝行至沈蹊身前。只見男人身形高卓,月色穿過樹隙,打在他冰冷的面頰上。
柳氏抬起頭,試圖去拽他的衣襬。
“沈蹊……你要對我動、動私刑?”
他被左右穩穩按住,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寫滿了震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