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槐豐

以石子掩埋的篝火重新引燃。

  劈里啪啦的聲響在寂靜的廟觀內顯得格外清脆。

  火光下的眾人早沒了睏意。

  映照著不同的面容。

  有愣神迷茫,也有埋頭盯著地面,卻都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概因剛才發生的事情太過離奇。

  陳廣達和師妹看起來不像是初入江湖,這會兒正在著手處理昏迷軍漢的傷勢。

  一流的武者體魄堅韌,雖然身上傷口不少,卻沒有致命傷,有了這兄妹兩人的處理,也就沒有性命之憂了。

  許是噤若寒蟬的壓抑氣氛令人不自主的沉默,之後便是舟車勞頓的睏意湧上心頭。

  擔驚受怕了半夜,最後都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

  翌日,雨已停。

  篝火也早就熄滅了。

  眾人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昨夜的那位落魄道人已消失不見。

  不僅僅是道人,就連與道人有關的東西,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人走威尤在。

  他們的腦海之中不由得回想起昨夜的光怪場景。

  厲鬼從身旁掠過,六十條性命轉瞬成了森森白骨。

  卻沒有從那位仙師的眼中看到絲毫的波瀾,就像是本該如此。

  殺人抽魂,凝聚蒸騰煞氣,最後都匯聚到道人的手中,融入那件看不清楚是什麼的法寶之中。

  已經不能用神奇來形容,那時候只覺得一股涼氣從尾巴根衝上後脊樑,端是驚悚嚇人。

  小麥膚色的師妹快步跑到廟觀門口,張望了一番。

  入眼是遠方大雨之後的山間清新,以及帶著泥土清香的風鑽進鼻子。

  回頭看向廟觀內的師兄,開口道:“那位仙師……”

  “應當離去了。”她師兄回了一句:“我們是凡人,摸不到仙。”

  “師兄,那位道長看起來人不壞,你為何不隨他同去。”

  聽到師妹的話,陳廣達沉默許久,卻並沒有回答。

  他當時真的心動過,但是為何沒有答應呢?

  捫心自問,他到底為什麼拒絕?

  怕是,他恐懼了。

  “多謝義士出手相助……”秦夫人拱手稱謝。

  昨夜那位道長身在,他們俱是瑟瑟發抖不敢出言以對。如今那人離去,身上的重石枷鎖好似一下子卸下,自然不能缺了禮數。人家可是拼了命相救。

  ……

  跨過鄉間的泥濘小路,終於走上夯實的官道大路。

  塗山君拍了拍熊皮大氅上沾染的露水。

  抬起左右腳,腳蹼成團的泥巴,走了這麼一路,足讓身高高了一兩寸。

  別看昨夜輕飄,實際上用了豬婆龍小半的法力,這會兒丹田也就只剩下五成不到的法力。

  所以塗山君也沒有施展術法隔開泥汙,只是尋常的擦在路邊石頭。

  過了新鮮勁兒,這茫茫霧水好似那嬌娘,纏的人心煩。

  塗山君邁著豬婆龍的兩個腳蹼,不無抱怨道:“該編個草鞋。”

  順手解下腰間的酒壺,暢飲了一杯,哧的吐出霧氣,遂邁開腳步順著大路走去。

  法力需要省著用,這腳力卻不需要那麼節省。

  只覺得幾口靈酒下肚,大路兩側已見人聲。

  “什麼時節?”

  塗山君掐著手指,數數演算了一番。

  恍然,原來到了春種的時候。

  只不過春種歸春種,那些人卻都帶著警惕的神色,駐足看向大路上行人,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