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從犯

 這個曾在某位紅線童子的幫助下,偷走雲羅的羽衣、偷窺她沐浴、還想憑此強娶雲羅,好讓自己一步登天的凡間男子,在每一次呼吸中死去,又緊接著在數息後復活。

 生生死死,週而復始,無窮無盡。

 更可怕的是,他每一次復活時,臉上那種清澈的愚蠢和茫然是騙不了人的。也就是說,他每一次復活的時候,都能在保留被天雷灼燒至死的記憶的同時,以全新的狀態,再一次迎接新的疼痛與死亡。

 最可怕的疼痛是怎樣的?並不是劍戟加身,也不是千刀萬剮。因為這些疼痛再怎麼駭人,終歸也是有限的,只傷得到皮肉,傷不到內裡。而且這些疼痛也是有預兆的,但凡是個正常人,一見到這些會造成傷口的武器,便在心底先一步有了準備,等到真正流血的那刻到來之時,反而不會那麼痛了。

 ——與之相對的,孫守義現在接受著的,便是最殘酷的刑罰。

 天雷加身時,不僅在焚燒他的皮肉,更在灼燒他的內裡,連帶著他的魂魄也在一點點破碎萎縮下去。這種傷到了魂魄的重傷,十有八九是養不好的;若拖的時間一長,饒是大羅金仙也難救!

 而且天雷帶來的高溫並不穩定。因此有可能上一秒孫守義還在感受溫水煮青蛙、把他的五臟六腑做成烤肉的煎熬;下一秒,猛然高漲的溫度就可能把他的皮肉骨骼全都燒成焦炭燒成粉末,殺傷力堪比秦姝上輩子久仰大名的、能把土豆燉排骨煮成黑色塊狀物的炸廚房小組。

 一手造成這局面的雷公電母面面相覷,半晌無言,顯然哪怕是這兩位善於掌控雷電的神靈,也結結實實被孫守義的慘狀給嚇到了:

 “……不該啊,這是人類能有的模樣嗎?”

 “不知道,畢竟這是第一個捱了天雷的人類,會發生什麼可真不好說。我唯一能說的,就是之前的天雷劈在神仙們身上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過這種狀況。”

 這對夫妻略一合計,立刻就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那位從太虛幻境來的文官,對痴夢仙姑異口同聲求助道:“痴夢仙姑,還請指點指點我們,請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痴夢仙姑:不要問我啊!咱們直接去問主導這一切的秦君好不好!

 ——她想歸這麼想,但說可萬不能直接這麼說。

 因為明面上現在的秦姝還頂著個“思凡下界”的莫須有的罪名,而雷公電母又是執掌天雷的處罰者,雙方不僅從無交集,甚至連立場都不在同一個壕溝裡。

 打個比方的話,就像是頂著“小偷”罪名的新來的臥底,和壓根就不認識他、於是真把人給抓進去了的同事在拘留所裡面面相覷,委實尷尬,尷尬得連呼吸都是錯的。

 於是痴夢仙姑那能寫出全天界喜愛的話本的大腦飛速運轉之下,還真被她想到一個看似十分合理的藉口:

 眾所周知,天界的鹹魚們是喜歡折中的。如果直接讓他們給我打掩護,讓我去見秦君,十有八/九不可行;但如果先提出一個更糟糕的建議來,他們就會覺得,偷偷去見一見秦君也不是不可以。

 於是痴夢仙姑假意道:

 “孫守義既然已經受過天雷之罰,那麼他的死活就跟咱們沒關係了。兩位要是真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按照正規流程,就得去回稟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讓這兩位陛下專門派人來協助你們。”

 雷公電母兩人的神情瞬間就垮了下來。很明顯,無論古今中外,人類神仙,妖怪精靈,男女老少,總有一種感情能跨越種族和空間,引發廣大社畜共鳴:

 不,我們真的不想見老闆!

 痴夢仙姑見此,心中暗道一聲“慚愧”,便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既然如此,少不得兩位多擔待著些,我下去問問秦君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二人就當沒見過我,如何?”

 果然一聽見秦姝的名號,雷公電母的神情先是一喜,隨即就更加糾結了起來。作為一家之主的電母望了望人間尚在瀰漫不止的煙塵,為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