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五月 作品

第33章 【晉江獨發】

阮念本來訂了個下午兩點半的鬧鐘, 想著起來稍微緩緩,研究一下去哪兒走走就差不多到時間出門了,然而這一睜眼——她並不是被鬧鐘叫醒的, 倒更像是自然醒。

 梁西聞靠坐在旁邊,手裡拎著手機,暗暗的光線鍍在他的臉上,五官的線條便更顯得深刻, 阮念愜意地側躺在他旁邊,“我是不是醒早了?幾點了?”

 梁西聞晃晃手機, “五點了。”

 “……”阮念一滯,有點不可思議,心下當即有點慌,“五點了?”

 “對, ”梁西聞主動解釋說, “怕你被吵醒,所以把你鬧鐘提前關掉了, 昨天本來就沒睡好,今天多睡會也好,我剛剛正好整理了下攻略,你看看想先去哪兒?”

 阮念從床上爬起來,人乾脆窩在他懷裡, 盯著他手機的備忘錄看了看, 梁西聞記下了她說的那幾樣,對比挑選了幾家知名度高的鋪子,下面還標註了路線, 非常的詳細齊全井井有條。

 就那一瞬間, 阮念亂七八糟的腦子瞬間安靜了, 剛剛還在一頭亂麻,現在好像浮躁都被他捋平。

 阮念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那我選第一條路線,先去吃晚飯,那邊有一家麥當勞,我去買一隻麥旋風,然後會路過我以前的學校,旁邊有個老鋪子賣了很久的三角燒。”

 梁西聞應允,拍拍她的頭髮,“起床?”

 阮念翻滾了一圈,坐在了他身上,梁西聞下意識扶住了她的腰,眼神微暗,聲調帶點懶意,“剛睡醒就亂來?”

 房間裡沒有開燈,光線暗的恰到好處,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卻也沒有一縷明亮的光線。

 窗簾露了一點縫隙,薄薄的夜光恰好投下稀薄的昏光。

 “不亂來,”阮念穿了一條淺色的牛仔褲,身上的薄毛衣露出了一小截腰,她忽而俯身,兩手捧住了他的臉很快地吻了他一下。

 阮唸的頭髮長,有些凌亂地掃過他的脖頸,她不怎麼用香水,多是沐浴露和洗髮水的味道,很淺淡的橙花香,乾淨又柔軟。

 “就是睡醒看到你覺得很開心,”阮念仍然捧著他的臉,周圍一片漆黑,梁西聞卻好像能夠準確地捕捉到她的眼睛,晶亮而生動,“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會因為有你而感到很開心。”

 梁西聞靠坐在床上,他託著阮唸的腰將她抱起來,阮唸的胳膊下意識地搭在他的肩膀上,瞧著梁西聞看了幾秒,伸手捏了捏他的嘴角彎出一個微笑,“走了,吃飯去了。”

 梁西聞失笑,如果他沒理解錯。

 阮念像是在哄他。

 梁西聞三十三歲,其實已經分不太清讓他快樂的是什麼,不再是簽完一份合同,不再是談成一筆拖沓許久的合作,也更不是物質和金錢,更不是工作了許久可以放鬆的週末。

 他只是很久很久沒有體會過這樣自然而然的快樂和放鬆是怎樣的感覺了。

 然而在阮唸的身邊,他總是會沒有意識的笑起來,好像看著她開心的模樣便也放鬆下來。

 她在哄他,而這竟然讓他感到異樣的開心。

 梁西聞扶著她的腰,將她隨手丟在床邊的內.衣拎過來,“別忘了。”

 “……”阮念真忘了這茬,慌忙從他手裡奪過來要跳下床去穿上,梁西聞笑她,“沒開燈,跑什麼,在這穿得了。我不看你。”

 阮念莫名臉頰發燙的厲害,又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她乾脆挪到了床的另一邊去穿內.衣,但阮念這麼多年都不怎麼會反手扣上搭扣,她每次都是從前面兒扣好再轉回去然後穿肩帶,阮念努力反手往後扣著,怎麼都摸索不上去。

 梁西聞悄悄過來,探手幫她扣好,周圍太寂靜,其實就那麼短暫的幾秒鐘。

 他溫熱乾燥的之間不經意的蹭過了她的脊背,婚戒偶然觸碰,那點兒涼意讓阮念莫名敏感起來。

 阮念麻溜地把毛衣拽過來穿好,起身去穿鞋穿外套。

 這趟出來兩人是開車來的,但梁西聞訂的酒店套房本來就在市中心,步行過去也不過十幾分鍾,那是一家開在路邊的家常菜館,跟梁西聞有點違和。

 結婚這些日子,家裡總是整潔的一塵不染,她有點不太確定,梁西聞是否有潔癖,是否能夠接受這樣的尋常小蒼蠅館子。

 梁西聞卻牽著她的手沒鬆開,狀似無意的說,“好久沒來過這種店了,以前上學時常常跟陸邵禮他們吃這種餐館,你知道麼,那個年代港城的馬路總是很舊,學校不遠處有些老招牌的茶餐廳,別看門面老舊,做的東西特別地道。”

 他說的特別自然,京腔懶懶散散,最後還換成了像是津海的口音,津海口音講話特別有意思,跟單口相聲似的。

 阮念被他逗笑了,“你怎麼還會說津海話?”

 梁西聞牽著她手哼笑,“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奶奶就是津海人,小時候我跟爺爺奶奶生活,我爺爺講燕京話,我奶奶講津海話,學了個七七八八,那時候我奶奶叫梁赫謙都是——內倒黴孩子。”

 阮念笑的不停。

 梁西聞跟她等紅燈時,也難得講起一點兒往事——

 “那會我爺爺和奶奶在家裡拌嘴,我和梁赫謙誰都不敢吭聲兒,他倆用的都是燕京津海的歇後語,我奶奶說我爺爺:喲,您這回來可就來搭了戲臺賣上豆腐了。”

 “這什麼意思?”

 “買賣不大架子怪大。”梁西聞忍俊不禁,“我爺爺總得懟兩句,但我爺爺膽小,懟兩句就不吭聲,我奶奶嫁過來可也在燕京這麼多年,跟我爺爺一吵嘴就一場京罵,那會我和梁赫謙聽不懂,跟聽戲似的,聽了半天才知道我奶奶都把我爺爺罵完了。”

 阮念想起自己見過的廖芝,總是特別和氣親切的模樣,一個特有書卷氣的老教授,她還有點兒不能想象。

 倆人有一句沒一句說著,就進了家常菜館,阮念大學時也沒怎麼出來吃過幾回,因為北方菜量都挺大的,她一個人也不吃完,也沒個飯搭子。

 店裡是真的挺老了,就六張四方桌,左邊兒三個,右邊兒三個。

 右邊那排坐了幾人。左邊坐了一對情侶。

 梁西聞和阮念隨意地坐下,老闆娘拿著菜單過來,這會兒還是手寫的點單,沒什麼太高科技的東西。

 “吃點兒什麼呀您兩位?”老闆娘是個很和氣熱情的中年女人,“咱這兒的八珍豆腐特別地道,桌桌必點,還有咱這乾煸魷魚,燉牛骨,看看想吃什麼。”

 “我想想啊。”阮念湊過去坐在梁西聞身邊。

 老闆娘將點菜板放桌上,“那您想吃什麼寫什麼,寫好了喊我就行,咱這上菜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