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清歌 作品

第82章 082 河燈許願

 於鐘的大眼珠子轉了轉, 立刻就有了猜測,臉上露出幾分狡黠的笑容。

 “程將軍征戰沙場多年,人到中年就落下滿身傷病, 沒能享受到什麼福氣, 我不忍心想助他們一把,不成嗎?”武鳴冷聲道。

 “成,當然成。”於鍾立刻應和道,之後又憂心忡忡地建議道:“只是我覺得沒必要, 畢竟您出面干預, 最後還是便宜了別人。程家大房不一定承您的情。那位小心眼兒,一直忌憚程家, 心底懷著恨呢。您若不出手, 程將軍舊部當年也被整得七零八散,完全不成氣候,那位不上心說不定還暗地使壞。”

 他說起“那位”的時候,並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卻豎起了大拇指輕輕晃了晃,誰都知道代指的誰。

 “程家大房一屋子老弱病殘,指定鬥不過國公府,到時候心底懷著恨。您再出手幫上一把,簡直名利雙收, 哪怕您不主動收復程將軍舊部, 那程亭鈺但凡還是個人,都知道該投靠誰了!”

 於鍾這傢伙之前除了打仗,對陰謀詭計完全一竅不通, 但是朝廷忌憚北疆勢力已久, 多次派人去試探。

 硬生生把他這個二愣子, 都試探得有幾分靈敏度。

 之前他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這會兒歷經過幾次現實毒打,肚子裡也儲備了一些壞水。

 況且他打仗是一把好手,雖然沒經過系統學習,看起來也是個大老粗,但兵不厭詐,他還是有些頭腦的。

 武鳴聽完之後,眼神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你覺得程亭鈺可用?”他隨口問了一句。

 “不行吧?那一副病秧子身體,風一吹都能倒了,倒恭桶都嫌棄他走得慢。只是覺得興許能拉攏程將軍的舊部,雖說那位當年把各人打散重組,但是大燁缺武將,又不可能不用,而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倒是他那兒子程晏,看起來可以試一試,那天他的馬驚了,還被暗器嚇得六神無主,卻靠著身體本能控制住馬,證明還是有幾分能耐的。”於鍾盡心盡力地替他考慮。

 武鳴嗤笑一聲:“行了,別給這兒瞎操心了。你要太清閒,不如去餵馬。”

 “您呢,又要出門?”於鍾見他往屋裡去,忍不住快走兩步追問幾句。

 “是,好容易回京一趟,自然要趁機多收集望京情報,免得受制於人。”武鳴點頭。

 “將軍,這是大事兒,那您帶上我唄。”於鍾眼睛發光,他天天關在驛站裡,都快憋瘋了。

 由於皇帝老兒疑心病太重,他這次來望京,明明屬於風光無限,準備好來享福,見識一番花花世界。

 可是除了覲見皇帝,幾乎一步不能出,其他人遞來的邀約倒是不少,但大部分都充滿了試探意味,或許還是受了九五之尊的安排,來考驗北疆將領的。

 他不耐煩喝個酒還要跟人虛與委蛇,真是望京套路多,他想回北疆。

 不過武鳴經常私自外出,哪怕驛站外面不知道圍了多少私下打探的人,都沒一個能發現這個漏洞。

 於鍾早就羨慕不已,想要跟隨。

 “不行,你得留下來看家。”武鳴一口回絕。

 “什麼家?那位給您賜下宅院您不住,偏偏要在這驛站裡,還讓我們都躲在裡頭,說是讓那位安心。這破家誰愛要誰要去!”於鍾憤恨不已。

 “這是命令。”

 可惜對於他的抱怨,武鳴完全不給反口的機會,直接下了命令,頓時原本還想耍賴的於鍾立刻站直,衝他行禮,乖乖聽話。

 等於鍾再次看到武鳴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此刻這個戴面具的男人,並不是他們將軍,只是找人偽裝的。

 他忍不住打量片刻,想從這人的步伐、身形、姿勢上找出漏洞。

 可是哪怕是極其熟悉的人,也很難從外面看出不同。

 畢竟將軍成日戴著面具,只露出一隻眼睛來,哪怕是真人站在這裡,把面具摘了都不知道五官是什麼樣兒,著實比較好模仿。

 於鍾撇嘴,他也不和這位假將軍交流,只是裝模作樣地抱拳行禮,之後就縮回自己院子去。

 將軍身上的隱秘有很多,有許多他都不清楚,比如這裝扮成將軍的人,就不是北疆的士兵,又比如將軍到了望京之後,經常私自離開。

 雖說經常告知於鍾,讓他打掩護,但是將軍去哪裡,他卻是一概不知。

 當然他也不會詢問,這是他對將軍無條件的信任和崇拜,等能讓他知情的時候,將軍自然會告知他。

 *

 因為新宅子正被大理寺調查之中,溫明蘊也沒回去,反正他們手裡也不止一處房契。

 她到了住處時,綠荷已經帶人將房間都收拾好了,剛坐下來,還沒喝上一杯茶,就見程亭鈺走了進來。

 男人大馬金刀地坐在這裡,任由一旁的丫鬟倒茶,這副回到主場的樣子,明顯不是之前那個冒牌貨。

 “今日是皇上壽宴,舉國同慶,沒有宵禁,要去街上看燈嗎?”他扭頭問她。

 溫明蘊一愣,緊接著立刻點頭。

 “當然好。”不過很快她又想起宮中發生的事情,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擔憂地道:“今日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大理寺和錦衣衛都在查案,人還在府裡沒走呢,肯定有不少人盯著我們,這會兒出去看燈,只怕會落人口舌。”

 程亭鈺有些意外:“你還考慮這些?你溫三孃的為人處世,不是一向以自己舒服為主嗎?”

 “這你說得沒錯,我只是問你有沒有隱藏的好法子。免得後面惹來一堆麻煩事兒,還要我去應付,寧願就在這屋子裡待著,哪兒也不去!”溫明蘊撇嘴。

 “程晏被送去秦將軍府了,當時他受到火災驚嚇,想必在外祖家也擔驚受怕,身為他的爹孃,自然要去接他了。”程亭鈺這個理由說得冠冕堂皇。

 溫明蘊瞬間就明白過來了,當時新宅子走水的時候,程晏在家。

 因為城中侍衛很快趕到,撲滅了火勢。

 那場大火併沒有蔓延起來,只是當時程晏在府裡,他雖然名頭是個混世魔王,但也才十四歲,在大理寺少卿趕過來詢問完之後,直接讓人送去了秦將軍府。

 畢竟和他有親緣關係的,除了祖父家就是外祖家,程國公府還被懷疑是罪魁禍首,就只有秦將軍府一家可選。

 夫妻倆都換了身衣裳,坐上馬車去了繁華的街區。

 “爺,夫人,前面的路馬車進不去。”馬伕提示了一聲。

 兩人下車,就見前面一整條街都張燈結綵,還有各種小攤販在叫罵,各色各樣的燈籠隨處可見,還有不少猜燈謎的。

 程亭鈺自然地牽起她的手,走進人流裡,後面跟著幾個侍衛,護衛在左右,避免被人衝撞了,又或者不長眼睛的小毛賊來順手牽羊。

 “這位爺,來猜燈謎嗎?猜中了就送。我這裡有兔子燈、小鹿燈,小娘子們都喜歡的。送一盞給您夫人吧?”

 “夫人,來看看胭脂水粉啊,用了我家的東西,夫妻感情更加恩愛哩!”

 路過攤子時,有幾個攤販見他們二人郎才女貌,且穿著綾羅綢緞,頓時眼前一亮,立刻吆喝起來,而且很聰明地往夫妻感情上忽悠。

 “喜歡哪盞燈籠?我來猜。”

 第一家吆喝的燈籠攤子,就讓男人停下了腳步,也不知道是哪句詞兒戳到他了。

 溫明蘊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喜歡蓮花燈。”

 她的話音剛落,程亭鈺就忍不住回看她,兩人對視一笑。

 之前他為了賠罪,送了一盞蓮花燈,溫明蘊時不時還會氣他,讓白日的他過來陪她看燈。

 那當然不是不可能的。

 兩個人甚至能躺在床上,躲在被子裡一起看那盞蓮花燈,有一次操作不當,還差點把被子給燒了。

 一旁的小販聽聞此話,立刻熱情地指著面前一排蓮花燈道:“夫人當真是好眼光,蓮花燈每年都賣得最好。文人老爺們給蓮花寫的詩詞我都會背幾句呢,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您看看這幾盞都帶蓮花,還有木匠雕刻出來的……”

 這些攤販的嘴皮子十分利索,幾乎不帶停歇地介紹起來,把面前的每一盞燈籠都誇出花來,哪怕是最普通製作粗糙的燈籠,都帶著遺世而獨立那股味兒。

 “說燈謎吧。”程亭鈺客氣地道。

 哪裡想到那小攤販揚起聲音道:“這位俊俏爺要猜燈謎咯!”

 他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鑼,當場就敲響了,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附近一圈人都忍不住投來視線,有些看到這二人長相標緻,一看便出身富貴之家,都忍不住駐足,想要瞧瞧熱鬧。

 程亭鈺和溫明蘊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臉上看到一絲驚詫和無奈。

 這小攤販會玩兒啊。

 只不過猜個燈謎,卻還搞這麼多花頭。

 “這位爺,猜燈謎開始了。南望孤星眉月升。”

 “莊。”程亭鈺沒什麼猶豫。

 “煙火勿近便放心。”

 “恩。”

 “來人竟是蓬萊客。”

 “山。”

 一開始程亭鈺猜出來的時候,大家還沒什麼反應,但是當他一而再再而三得猜中,周圍頓時驚呼連連,甚至還有叫好聲。

 “這書生不僅長得俊俏,文才也好啊。”旁邊有看熱鬧的人稱讚道。

 程亭鈺原本就偏瘦弱,又是一副好皮囊,大家只當他是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