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好呀。”
安夏以為她第二天就會來談使用心得,結果等來等去,也沒來,過了三天她才出現,她是過來還機器人的。
她十分不好意思:“對不起,弄壞了。”
機器人身上有一道被摔過的凹槽,連那裡的防鏽漆都掉了。
安夏很困惑,她不理解這麼厚的鈑金也能被撞成這樣,她第一反應是這戶人家有個大柱子,機器人變成智障,繞不過去,死命往柱子上撞,可是……凹痕在頂上,而不是側邊,難道是一隻肥貓猛地跳到了掃地機器人的身上?
奇怪的不止是掃地機器人,還有這個女人。
也太愛扮酷了吧?
她穿著的衣服是家居服,但是,臉上戴了一個大墨鏡。
接著安夏看見她胳膊上的青紫手印,只有被人用力抓住胳膊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家暴?
“誰打你了?”安夏問道。
“沒……沒有……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女人不安地用力往下拉了拉袖子。
“哦~哦……”
絕對是家暴,沒跑了。
家暴是個老大難問題,反家暴法頒佈之後,各地也執行得像垃圾一樣,捱打的被勸一勸就能原諒,連警察都不管。
也有管的警察都被受害者罵多管閒事。
既然她現在一心替男人掩飾,那說什麼都沒用。
安夏就當沒看見,問她覺得掃地機器人怎麼樣。
“就用了一次,挺好的。”
從剩餘電量來看,應該沒用多久,大概就用了兩次?
安夏將這個不幸的掃地機器人收下,也沒留女人多聊,由著她去了。
到晚上,整層樓都聽見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還夾雜著男人的咆哮。
外面響起開門聲,甚至對面樓棟都有人拉開窗戶往這裡看。
男人的咆哮聲還在繼續,樓道里傳來紛亂的腳步聲。
不知是誰報了物業和居委會,物業的保安和居委會辦事員匆匆上來。
“開門!開門!”保安用力拍門。
門開了,屋裡一片凌亂,桌子斜倒在地上,碗的碎片混著菜潑了一地,汁水流了一地都是,連牆上都有。
開門的是男人,他的眼中彷彿挾著滔天恨意,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安夏聽見身後有男人輕輕說了一句:“是不是他老婆給他戴綠帽了啊?恨成這樣?”
“噓!”站在他旁邊的女人猛地拉了他一下。
看著家裡狼藉的模樣,還在門外站著的人,男人並不以為恥,還惡狠狠地盯著保安:“幹什麼?”
保安是物業公司請的,物業公司是業主交的物業費養的,保安真不敢質問這棟高檔住宅區裡的業主,只敢拉其他業主出來擋槍。
“有人投訴你們家聲音太吵,影響休息。這是在幹什麼?”
“我教訓我老婆,關你們什麼事?”
男人冷冷地看著眾人:“就這點聲音也能吵到?怎麼不去住別墅?……誰投訴的?要不要我送你一副耳塞?”
此人形狀瘋癲,看起來已經十分不正常。
“精神瘋砍人不犯法”的思想在大家心中根深蒂固,之前報物業、報居委會的人都不敢站出來說話。
“沒事就回自己家,好好休你的息!”男人說完就準備關門。
“誰報的警?”幾個警察出現在走廊,並大步向這裡走來。
男人看見穿警服的人出現,態度沒剛才那麼囂張,不過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警察進行了調查,男人說自己天天在外面工作,十分辛苦。妻子吃他的喝他的,在傢什麼事都不幹,結果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今天的起因,是吃飯的時候,他看見飯桌上有一個茶杯,他看得非常不順眼,要求妻子把茶杯馬上收走,妻子說一會兒收。
他當即暴怒,抓起手裡的飯碗,用力砸向桌子,把湯碗和菜碗全部砸了個稀碎,還不解恨,又把桌子掀了,抓住女人的頭髮用力抽她的耳光。
聽得旁邊的鄰居目瞪口呆,這是哪來的變態?
“就因為茶杯沒有及時收,你就打她?”連見慣變態的警察都震驚了。
男人振振有辭:“昨天我就看見那個茶杯了,她為什麼昨天不收?”
一個警察問:“你看見了你為什麼不收?”
“我天天在外面工作這麼辛苦,回來還要做事?她天天在家裡閒著沒事幹,連收拾家裡都做不好,我生氣不應該嗎?!”
警察問女人要不要去驗傷,女人搖搖頭:“我沒事。”
鄰居們都看不下去了:“你臉都腫成那樣了,還沒事?快去驗傷。”
男人大聲:“對啊,快去驗傷,把家裡這點事揚得天下人都知道,讓人知道是我虧待你了,你好跟野男人跑。”
哦?裡面還有野男人的事?
鄰居們的表情都變了。
之前小聲說是不是男人被戴綠帽子的男人又小聲說:“我就說吧,好好的怎麼會動手,肯定是這個女的先對不起他。”
安夏斜了他一眼。
警察還是很負責的,堅持帶女人去驗傷。
過了一會兒,女人被送回來了,安夏站在陽臺上看夜來香的時候,發現她一直坐在樓下的石凳旁,不上來。
安夏下去,走到她身邊:“驗完了。”
女人抬起頭,看見是她,點點頭:“沒事。”
她被扯著頭髮抽耳光,從驗傷結果來看,連輕微傷都沒有構成。
“不回家?”安夏問道。
提到“家”這個詞,女人嚇得全身一抖。
她不再像之前那麼淡定:“我……我要是回去,他肯定還要打我。”
“你孃家呢?”
“不在這。”
“也沒朋友?”
“嗯。”
“那去我家?”
女人抬起頭看著她:“可是,如果他知道了……”
“咦,你這麼喜歡向他彙報的嗎?那我回去了,晚安。”
安夏轉身就走。
“不,等等……”女人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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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裡的東西隨便用,我給你拿條新毛巾。”安夏給她拿了一條新毛巾和新睡袍。
女人洗完澡之後精神狀態好一點了,她坐在沙發上,暗黃的燈光下,她的的眼神變得空茫。
“想聊聊嗎?我可以當一個傾聽者。不想說就算了,客房在那邊。”安夏指了指客房。
女人好像下了巨大的決心,才向安夏說出一切。
“我和我丈夫,本來不是這樣的。”
女人叫祝蘭,男人叫李英。
他倆是初中同學,後來,她上了高中,他上了一個最差的普高。
她考上了大學,他出來工作。
四年後,她畢業拿死工資,他下海做生意。
就像所有的浪漫故事那樣,三年之後,他功成名就回來了,找到她,向她求婚。
兩人結婚一年多沒有孩子,李英一直催著祝蘭去看看,是不是哪裡有問題。
祝蘭去查了很多次,都沒有查出任何問題。
李英給她找了不少調理身體的偏方,也沒有結果。
“他自己沒去看看?”安夏忍不住問道。
祝蘭低頭垂淚:“他第一次跟我動手……就是因為這個……然後,我才知道……他一直認為我喜歡的是別人。”
事情挺簡單的,就是祝蘭在大學的時候有一個關係不錯的男同學,畢業的時候男同學出國走了。
李英認定祝蘭喜歡那個男同學,心裡一直都有他。
積極上進是因為想跑到國外跟他,所以他要她辭職回家做全職太太,反正他養得起她。
聯繫人裡的男人,不用想的,肯定是那個男同學。
女人也不能留,說不定是那個男同學假扮的。
所以,他刪除了她所有朋友的聯繫方式。
李英還認定祝蘭的家裡人肯定喜歡那個去國外的高材生,看不起他這個高中沒讀完的人,說不定還從中牽線。
所以,他搬家到這裡,也不讓祝蘭多跟家裡人聯繫。
安夏送給他的掃地機器人,被李英認定是祝蘭心裡還有那個男同學,不願意為他做家務。
“他說,他就喜歡躺在沙發上看我做家務的樣子,這樣才有家的溫馨。我沒有讓他感到家的感覺……”祝蘭低聲敘述著。
安夏在心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誰不喜歡躺在沙發上看別人做家務啊?
他倒是不傻。
祝蘭又絮絮說了許多,從她的描述中,安夏聽出李英他完全把祝蘭當成自己養的寵物,而且是那種放到網上,會被動物保護組織狂噴的主人。
等祝蘭說完,安夏就提了一個問題:“你不跟他離婚是為什麼?”
其實安夏心中已經有了幾個答案,如果是:
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夫妻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我還愛他?他只是一時衝動,平時待我還是很好的。
如果是這麼幾個理由,安夏就尊重、祝福、鎖死、千萬別離。
如果是:
他說敢跑就殺我全家。
我離開職場太久,找不到工作,沒有他,我就活不下去。
安夏願意伸手拉一把。
如果祝蘭給出的其他答案,會讓安夏的血壓升高,她現在就讓祝蘭回家跟男人團聚,免得為旁人氣著自己,不值得。
安夏等待著她的答案,眼眸的光芒在夜燈之下,銳利如刀鋒。
“他不同意。”
“他不是覺得你心裡有別人嗎?他還不願意離?”
“他說……絕對不會放手的,讓我死了離婚的心。”
“上訴呢?”
不願意協議離婚,還能上法庭。
“我……我不想鬧成這樣。”
“……哦,那你現在回家去吧。”安夏的聲音冰冷。
祝蘭趕緊解釋:“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祝蘭家裡在一個小城市,思想很是保守封建。
以結婚為榮,以離婚為恥。
結婚的時候,李英辦了一個巨大的排場,祝蘭家所有親戚朋友都請到了,還把城裡和附近能調來的好車都調來做婚車,繞著整個城轉了大圈,相當轟動。
“我出門的時候,我媽跟我說,結了婚就不興離,讓我順從他一點,夫妻過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前幾年我姑姑離婚,我媽就在親戚面前說了不少難聽的……如果我也離了,那不是打她的臉嗎?”
“你姑離婚,關她什麼事?新郎是她介紹的?”
“……不是,她就是覺得離過婚的女人不值錢了,也說明太自我,脾氣大……”
安夏皺眉:“又不是賣身,還值不值錢?哪有這麼說自己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