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下次
福安立即打開車門,躬身走了進來。
“讓人把這封信寄走。”李策把剛剛封好蓋印的信遞給他。
福安看了信封上的字,抬頭問道:“殿下不是已經命人送了信麼?”
“他對我始終心存芥蒂,就如我不信他,他也不會信我,若不多做一手準備,只怕到時候會被打得措手不及……”李策端起茶,啜飲了一口,“禮多不嫌,送出去吧。”
福安點點頭。
他知道殿下從來不會只做一手準備。
睡了大概一個時辰,餘清窈就被李策喚醒了。
因為再睡下去晚上會更累。
餘清窈揉著眼睛坐在榻上,張目往遮著一層透氣涼簾的窗外看了看,好奇道:“殿下,我們到哪裡了?”
“才行了兩百里多點,還在金陵城外的鄰縣。”李策從抽屜裡取出餘清窈的梳子,“轉個身,我幫你把頭髮梳一下。”
餘清窈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不用照鏡子也知道頭頂散了許多碎髮出來,眼下都東倒西歪。
知藍和春桃都在後頭的馬車裡,也不可能現在停下來,讓她們專程上來給自己梳頭。
餘清窈狐疑地看了眼拿著梳子的李策,還是乖乖地轉過身去。
她抬起手將後腦半松的髮帶抽開,滿頭的青絲如水洩一般淌下,覆在她纖薄的背上。
餘清窈的頭髮雖細軟,但因為濃密,像一匹經緯線織得密實的黑緞子,一旦垂了下來,幾乎都瞧不見被蓋在下面那條松綠色薄紗半袖上衣。
李策坐在她身後,用梳子從發頂慢慢將她的頭髮理順,那些乖張亂翹的頭髮都在他手上變得服服帖帖。
“殿下我們今晚要睡在馬車裡嗎?”餘清窈還沒徹底清醒,掩唇打了一個哈欠。
她還記得知藍說過的話,有點擔心第一天夜裡就要和殿下擠在這小小的榻上。
“不,到傍晚的時候會經過一個驛站,今日就歇在那裡。”李策把她的頭髮都歸攏在手裡,伸到餘清窈身前,“髮帶給我。”
為了趕路,餘清窈沒有帶什麼頭飾,簡簡單單用了一條和衣裙同色的髮帶束起就是。
她生得好看,既可以金釵玉環堆砌雍容華貴,也能輕衣簡發,天然去雕飾。
長長的髮尾及至她的腰下,如飛瀑一樣。
李策撥弄了幾下,那髮尾就像是小貓搖起了尾巴,晃了晃。
餘清窈往後倒入他懷裡,又問:“我們要幾時能到秦州?”
“若是順利,大約十五日就能到。”李策把她抱到腿上,“穿上鞋,我帶你去外面透透氣。”
餘清窈眼睛頓時一亮。
車隊裡大部分馬車都載了重物,負重前行本來就慢,所以直到驛站前都不會再停歇。
李策讓人牽來了馬。
黑馬通體沒有一根雜毛,毛色漆黑,油光閃亮,一看就餵養的很好。
餘清窈仰頭望著高大的馬,發出了一聲驚歎。
好高好壯的大黑馬。
黑馬似乎對她這個小不點沒有興趣,用鼻息對她嗤了一聲,反倒看著走過來的李策又是踏蹄又是甩尾巴。
看起來就像是準備和人玩球的松雪一般。
李策牽住它的韁繩,對餘清窈伸手,“過來,我抱你上去。”
餘清窈沒有準備騎裝,身上還穿的是裙子,李策抱著她的腰將她側放在馬鞍上,讓她先扶住鞍頭上的把手穩住平衡,沒等她開始害怕也緊跟著踩著馬鐙,翻身坐到她身後。
“抱著我的腰,或者扶著前面的把手都行。”
餘清窈猶豫了須臾,鬆開了把手,扭過身去抱李策的腰。
李策在她頭頂輕笑了一聲,踢了踢馬腹,驅使馬兒調轉了方向。
他身前迎上十來名護衛,個個都騎著高大的駿馬。
“周圍情況如何?”李策問道。
餘清窈好奇地望了過去。
這些護衛應當都是李策的人。
每個親王都有屬於自己的衛隊,這是從先祖起就給李氏王族的特權。
他們這十來人都很年輕,大概與李策差不多大,每一個都身形挺.拔,身穿著統一的軟甲,馬鞍上掛著刀,身後還揹著弓箭。
可見近可肉搏、遠可襲箭,是遠近皆攻的好手。
聽見李策問話,為首的護衛拱手回道:“按殿下的吩咐,每半個時辰派出四小隊,五里內範圍巡視,皆無異狀。”
李策道:“知道了。讓離字隊派十人跟著我,其餘人歸隊休整。”
等他們開始回撤,李策也帶著餘清窈驅馬往官道邊上的小徑而去。
過了晌午,太陽逐漸西斜,已沒最初的威力,變得柔和許多。
野林的樹葉疏密無序,陽光時而照在人身上,時而被茂葉遮去。
李策並沒有驅馬疾馳,小跑起來的馬顛簸程度在餘清窈能容忍的範圍裡,只是馬鞍不可避免地會磨蹭到她臀和腿,衣裙的料子又薄又軟,緩解不了馬跑動時帶來的起伏和撞碰。
雖然她沒有開口叫苦,但是李策還是從上面看見她擰起的秀眉,“不舒服?”
“……我只是還不太習慣。”餘清窈小聲道,並不想因此掃了兩人的興致。
“抬起腿來。”李策對她道。
餘清窈雖然不解,可還是把腿抬了起來,李策將自己的左腿抵在她的腿下,致使她的大腿及臀的位置都被懸高了一些,空出的地方可以緩衝掉一些顛簸。
“好些了麼?”
餘清窈臉色微紅,點點頭。
現在她被撞起來的衝力大部分都落在了李策腿上,他繃起的腿肉雖然也硬實,但也比馬鞍舒服一些。
兩人騎馬穿梭在野林裡,草木清新的香味讓人心曠神怡。
然而一陣慟哭聲打破了樹林的幽靜。
“爹,爹我不想跟他們走……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是一個年輕女子的哭聲。
餘清窈不由擔憂起來,“殿下,這荒郊野地怎麼會有姑娘在哭?莫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李策知她意思,調轉了馬頭,往聲音的方向而去。
還沒等他們靠近,就聽見一名男子張狂的怒罵。
“你個小娼.婦少在這裡哭嚎,你阿耶和我們白紙黑字簽了字據,若是還不上錢糧,就拿你來抵,要不是瞧你生得還有幾分清秀,你當你這般低賤的身子能值得了二十兩?”緊接著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先前哭喊的女子又大叫了一聲,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