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5 章 婆娑之上（40）（一更+二更）

一聲老師,不說主動來找斯卡奧的聞琪和早就知道聞琪會來的白燼述，彈幕先滿臉茫然。
【哦莫。】
【什麼情況？】

【為什麼忽然就叫老師了？】

【我依稀記得之前奧神在[第一醫院]的時候，就有個外國人用法語叫他老師吧？那個時候還有人說,第一醫院的那個走廊不對勁，進入這個走廊會出現的就是和進入者有關的死人什麼的……】

【所以奧神噶了自己的學生？】

【……仇子涵上大號說話。】

【我怎麼就仇子涵了？】

【你的腦回路和仇子涵沒有任何區別，正常人誰會想到是奧神殺人啊,被殺的人為啥不找他索命而是叫他老師？】

【是啊為啥？】

【目前普遍比較統一的看法是,可能是奧神教過他們怎麼殺人，所以他們被抓住判了死刑之後死亡會和奧神有關，但實際上他們並不是奧神殺的。】

【所以奧神居然在自己的原生世界不是一個普通的醫生嗎？（震驚】

【？誰給你說他是普通醫生了，你看他像是普通醫生的樣子嗎？】

【他在進這個未知空間的時候自己說的啊……】

【……仇子涵你上大號說話！】

彈幕亂七八糟說什麼的都有,路燈下，一聲老師叫完,聞琪緊張地看了看白燼述的神色，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出拒絕，微微鬆了一口氣,趕緊往下問道：“老師,那個小鬼要怎麼回去？”

她第一次做這種事，總感覺不馬上看見結果，心裡不踏實。

白燼述沒有立馬回答,而是一點一點打量著聞琪。

對於聞琪來說，她在剛才瞬間打開了一個嶄新世界的大門，對於斯卡奧來講，聞琪同樣也是一個有點新奇的體驗。

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一個和自己有著微妙相似，稍加引導就能做出相同舉措的人。

雖然叫的都是老師，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聞琪和之前那些叫他老師的“學生”們存在本質上的區別。

他們叫老師,是因為斯卡奧選中了他們，想要把他們製作成自己的新作品，而這些人是製作作品時必須的原材料，是創作部過程中需要打磨的胚體。

雖然老話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但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他們和斯卡奧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師生，而是雕刻者和作品，斯卡奧作為牽動木偶引線的人，只想給他們魚，他們也只能理解魚。

而聞琪……聞琪是非常罕見的同類。

她不用斯卡奧打磨，也並不是生長的千奇百怪的原胚，她是一個只要稍加推動就能越過那條線的同類，於是斯卡奧忍不住把她面前的水鏡打破，催促著她，推動著她，進入那個只屬於同類的世界。

斯卡奧想要授人以漁。

聞琪其實才是斯卡奧真正意義的第一個學生。

白燼述打量自己新出爐的學生打量了半天，看得聞琪背後發毛了才勾勾嘴角開口：“你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們說一些話的時候又沒有避著聞琪，就連找到小鬼都是靠聞琪的信息找到的，只要她肯思考，就能想到這裡是什麼地方。

要是聞琪不知道，那他們也不用繼續往下說了。

聞琪試探著抬眼：“所以這裡真的是……”

真的是陰間？

那為什麼這裡會被稱為“另一個世界”？

“真的是，”路燈下，長髮青年豎起一根手指，“但是不可以說出來。”

聞琪的眼神微微動了一下。

“方莎和蔡洪就是這麼失蹤……”她思索了幾秒，恍然大悟。

方莎和蔡洪晚上被他們帶回來之後，第一天就莫名其妙消失了，整個藥房裡面沒有任何這兩人逃走的跡象，甚至連門窗門鎖都是鎖著的。

斯卡奧和江頡對這兩個人的失蹤表現的早有預料，雖然沒有證據，但聞琪心裡已經篤定了，人絕對就是他們殺的。

但那天晚上沒有人出入藥房是真的，大門落鎖沒有被解開過也是真的，守夜的異常調查局隊員沒有看見人員出入也是真的，整個藥房裡那麼多人，斯卡奧和江頡兩個人不可能在不打開門鎖，也不引起守夜隊員警覺的情況下殺人拋屍。

所以這兩個人真的是“消失”。

那麼能讓他們消失的，一定是一種非自然力量，而且是一種斯卡奧合併江頡心知肚明，但是其他人不清楚的力量。

她一直在猜測斯卡奧是怎麼做到的，現在看來……恐怕就是利用這個不能說出這裡是陰間的禁令。

所以斯卡奧一直沒有說出來這裡是什麼地方，而是一直在和江頡打啞謎。

聞琪睫毛飛快扇動，壯著膽子問：“那……那豈不是蔡洪和方莎必須在沒人旁聽的情況下說出這句話，才可以只消失他們兩個人？”

斯卡奧是怎麼做到在不傳遞出具體信息的同時還保證這兩個人一定揹著所有人交流這條信息的？

白燼述沒有回答也沒有否定，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要現在問這些？”

“沒……我來問小鬼怎麼辦。”聞琪被他這麼一提醒，猛地想起來自己來這裡的初衷是詢問小鬼怎麼辦。

斯卡奧能設計方莎和蔡洪自然有他的辦法，但是她最重要的問題是如何把小鬼從這裡送出去。

“老師，”她眨了眨眼睛，放軟了語氣，“是江頡哥會上去嗎？”

“我不去啊。”兆影來搗好藥過來，正好聽見這句問話，隨口回答道。

為了安全起見，她肯定不會去陽間的。

“老師……”聞琪茫然地看向白燼述。

“江頡不上去。”白燼述抱胸回答的非常乾脆。

他們不是這個未知空間的原住民，能作為基金會的探索隊員進入陰間，是因為空間所有者得到的是陰間的鑰匙，基金會通過探測也確定了這裡所能承載的最大人數和最大時間，他們才進入這個空間。

但現在規則不明，他們沒有把握這裡的陰間和陽間在判定內屬於一個空間。

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進入另一個空間，最差的結果就是被規則判定為外來者當場死亡，雖然兆影來的皮影不值錢，但是江頡作為工具人很好用，林建聿還不值得用江頡去一換一。

“那……”聞琪愣了愣，“那……誰來送小鬼上去？”

小鬼不是在江頡的身體裡嗎？

江頡不去的話，要怎麼把它放回陽間去殺了林建聿？

“許科，許科的那些隊員，隨便誰都可以，當然，你如果不放心的話，你自己也可以，”白燼述勾勾嘴角，“我們自然有把小鬼從江頡的身體裡轉移出去的辦法，別忘了，我們知道怎麼製作替身，不過你確定……要讓許科去做這些事情嗎？”

聞琪為難地皺起了眉毛。

許科他們肯定是不行的。

雖然暫時不知道把小鬼分出去的辦法是什麼，但是許科這人作為異常調查局的特殊警種有點過分正義了。

她會在許科面前扮可憐裝柔弱積攢在許科心中的愧疚資本等待日後使用，就是吃準了許科過分正義，但這同樣也代表許科不可能會接受幫他們帶小鬼上去，然後讓他殺了林建聿的請求。

聞琪在心裡飛快計算了一圈，如果他們瞞著許科送小鬼上去的真實理由，讓他帶著小鬼離開，那等他帶著小鬼到了封印他另一半殘魂的地方，許科又不瞎，看到小鬼消失林建聿死亡，肯定能猜到自己做了什麼。

到時候按照許科的正義感，自己在他那裡積攢的愧疚資本肯定會一筆清零不說，甚至還可能讓他懷疑自己的真實動機。

太不划算了。

更何況這還是成功了的情況，如果許科答應了，但是沒有去，那麼到時候許科在陽間她在陰間，兩邊隔著一個世界壁，也沒有互通信息的途徑，她根本無法知道許科到底有沒有去，林建聿到底有沒有死。

真的想要保證小鬼一定能殺了林建聿，就得必須找個一定會帶著他去封印另一半殘魂的地方，且不會反過來懷疑他們動機的人帶著他回到陽間。

而這個人選，目前看來只可能有江頡、斯卡奧，還有自己。

“不僅是江頡不會上去，我也不會，”斯卡奧似乎聽到了她的心聲似的悠悠補充，“而且容我提醒你，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清楚，我們只會在這裡待七天，遇見你時是第一天，今天是第四天，七天結束之後，你不會在任何一個世界見到我，也不可能再見到我。”

也就是說，斯卡奧只會在這裡停留三天了，並且等到他離開這裡，作為所有人中唯一一個有名有姓的人，只有聞琪會被秋後算賬。

與此同時，江頡和斯卡奧不會離開，那麼送小鬼上去的唯一可靠人選，只有她自己。

是送小鬼上去，確保它殺了林建聿，還是留在陰間，以消耗許科那裡的愧疚資本為代價，實行不確定的託付，在這裡和斯卡奧度過僅剩三天的學習時間。

聞琪抿起嘴唇，斯卡奧這是讓她做選擇題？

“江頡，”白燼述瞥了兆影來一眼，“他有和你說什麼嗎？”

“誰？哦哦小鬼，”兆影來正在發呆，聽見他這句話反應了一秒鐘，才補充道，“小鬼的話只有晚上才能出現，白天的話他在陽光下會灰飛煙滅，所以只有晚上才能行動。”

陽光是鬼魂這類東西的剋星，就算是在另一半殘魂的鼎盛時期，他也不能在陽光下出現。

這麼算來，讓許科幫忙的可能性更低了。

他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作為世界上可能和這些東西接觸最多的群體之一，“必須夜晚行動”這個限定條件就足以讓他升起警惕。

“你的藥搗好了嗎？”聞琪陷入了沉思，白燼述看向兆影來隨口道。

“好了啊。”兆影來舉了舉手裡的石臼。

“我去裡面撒藥，”他順手接過石臼，若有所指地看向聞琪，“你可以慢慢想，但是我覺得，沒有時間了。”

一個人情緒上頭的時間是有限的，小鬼只有晚上才能行動，錯過今晚，它殺了林建聿的可能性會直線下降，而還有不到四個小時的時間，天就要亮了。

聞琪內心正在激烈鬥爭，而白燼述推開藥房的門，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轉頭說道：“對了，如果你還打算做替身的話，倒是可以問問江頡怎麼做。”

隨著他關上大門，聞琪和兆影來都被關在了房門外面。

而藥房內一片寂靜，所有人看似都已經睡了。

白燼述一邊抓起石臼裡被搗成碎片的藥渣，撒在地面上剛才留下水漬的地方，一邊踢了踢仇子涵的凳子：“睡不著就別裝睡了。”

“法爺哥，”仇子涵討好地從外套裡冒出來一雙眼睛，“我已經拖好地了，就沒有別的勞動了吧？”

“不是勞動，”白燼述垂下眼睛笑了笑，“有行動，去不去？”

“什麼行動？”仇子涵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欠，一副好睏的樣子，“法爺哥我真的好睏……”

仇子涵的話還沒說完，白燼述就開口道：“我們去叫許科起床。”

仇子涵：！

他忽然來了精神：“啊？叫許科起床？這個點？”

“對，”白燼述點頭，“這個點。”

仇子涵：“吵人睡覺不太好吧……這個點叫他幹嘛啊？”

他一邊說不太好，一邊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別問幹什麼，就說幹不幹？”白燼述偏頭。

“乾乾幹！”仇子涵從椅子上跳起來，摩拳擦掌，“凌晨四點半，許科亦未寢！”

“你們要幹什麼？”兆影來推開門，就聽見仇子涵摩拳擦掌的聲音。

“聞琪呢？”白燼述偏頭。

“聞琪……不知道為什麼，問完我製作替身的辦法之後，就忽然恍然大悟一樣跑遠了。”兆影來一臉懵逼，“我還想問你怎麼回事呢，你讓她做選擇幹嘛啊？”

一直想引聞琪誤入歧途的不是他嗎？怎麼現在讓聞琪從殺了林建聿和成為他學生之間選的也是斯卡奧？

他到底想幹什麼？到底還要不要收聞琪做學生了？

“我想幹什麼，你一會就知道了，”白燼述微微挑眉，“我們打個賭，你猜聞琪會選什麼？”

“這還用想，肯定選你吧？”兆影來不明所以。

一頓飽和頓頓飽聞琪還是分得清楚的，要是能在斯卡奧這裡學到真東西，那之後能處理掉的就不止林建聿一個人，而要是這次選了林建聿，那之後沒了斯卡奧的指導，她跌跌撞撞自己試探，指不定哪次就栽了。

“不，”微弱的月光下，白燼述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聞琪會兩個都選。”

他本來還不確定自己的猜測，但是聽到聞琪轉身就走，那麼他的猜測肯定就是真的了。

這次未知空間裡別的不說，居然會有聞琪這樣一個有趣存在，真有意思啊……

“走吧，”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不說聞琪了，我們先去叫許科起床。”

“不是，怎麼就不說聞琪了，你說清楚再走啊？”兆影來滿臉懵逼，“聞琪怎麼兩個都選？她難不成要學小鬼把自己切了？”

她也不怕切出事？

伏地魔把自己切成七份之後瘋了不說還沒了鼻子的事情還不夠警醒她嗎？

還是說這個世界其實沒有哈利波特……那林建聿切了小鬼的靈感從哪來的？兆影來的腦子詭異地跑偏了一瞬間。

“不清楚啊，小編也不知道呢，讓我們一起拭目以待吧。”白燼述一邊走一邊敷衍道。

“拭目以待個鬼，你說清楚啊……”兆影來氣結，“說話說一半會被人打的！”

“你說許科這個點睡沒睡呢……”白燼述抱著胸語氣悠閒，顧左右而言他。

他會不會預見到，找了兩三天離開辦法的自己，即將以一種非常慘烈的方式被髮配回陽間？

兆影來：“……呵呵，不知道呢，反正我還沒睡。”

她幽幽盯著斯卡奧的背影，油然而生一種為民除害的衝動。

其實斯卡奧的真實身份不是社區醫生，是睡眠大盜吧？

和他有關係的人都會被他偷走睡眠，變成只會在晚上陰暗爬行的夜行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