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活是真少。


 唯一麻煩的就是每天清理兩回豬圈。


 可要是想偷懶的話,弄一回也行。


 再就是四頭豬的吃食,就算現在得將豬草剁碎了煮熟再喂,工作量也特別少。


 一婆子嗤笑著,“既然覺得活少,讓你來幹唄。”


 “我才不幹!”朱婆子毫不猶豫就拒絕,還嘀咕著:“傻子才會來幹。”


 就這麼點大的大隊,又能有什麼秘密?


 之前大隊長還瞞著。


 現在誰不知道容知青和焦知青承諾了,如果他們將豬養死了會賠豬,也就說,接下來的大半年誰也不用擔心豬能不能活。


 不管能活還是不能活,年底都有豬肉吃!


 這也是為什麼沒人盯著養豬的活了。


 容知青兩人有這個底氣,其他人可沒有。


 萬一一個不小心養死了,難不成還要他們掏錢賠豬?


 那就不是掏錢了,而是直接掏命!


 誰敢拿自己的命去賠?


 活就是再輕鬆,那也沒人敢接。


 原先大隊的人還在怪大隊長偏心、糊塗,現在只覺得他想的長遠。


 把養豬的活分配給這兩個知青,年底家家戶戶都能吃上肉咯。


 “你這張臭嘴,不會說話就別說話。”王桂枝瞪了她一眼。


 要說容知青和焦知青的做法在他們想來是有些傻。


 但也不能當著人面說呀!


 說說容知青也就算了,她們吃了焦知青多少瓜子和花生,怎麼能罵人傻呢?


 容曉曉可不知道自己被嬸子們排除在外了。


 要是知道,她也只能長嘆一聲,瓜子和花生的魅力可真夠大。


 然後……然後該做什麼還是繼續做什麼。


 讓她用瓜子和花生來交際,她還真沒這個本錢。


 就她現在看到的,焦港這幾天怕是已經撒出四五斤瓜子花生了,真的壕無人性!


 焦港的路她走不通,她只能走自己的路。


 她的路是什麼?


 是畫大餅!!


 幹完活,其他人在說大隊裡的八卦時,容曉曉裝模作樣的拿出紙和筆,隨手勾畫,紙上就畫出幾個圖形。


 王桂枝好奇問道:“容知青,你這是在做什麼?”


 “喲,怎麼能在這麼好的紙上亂畫,你也太浪費了。”馬婆婆一臉心疼,“我家小孫子在公社上學,像你這樣的本子得不少錢,怎麼能亂畫呢?”


 “馬婆婆,我可不是隨意亂畫。”容曉曉皺了皺眉頭,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隨後便道:“你們應該聽說過我爸在機械廠當鍛工吧?”


 這一說,大部分的人都沒將注意力放在記分員和寡婦的感情糾纏上,而是全都偏向容曉曉這邊,紛紛好奇問著。


 “聽說了,你爸是六級鍛工,那一個月得大幾十塊的工資吧?”


 “嘶!這麼高的工資?”


 “你爸可真有出息,他絕對是咱們大隊走出去最有出息的人了。”


 “你爸這麼厲害,你要想進工廠當工人是不是特別容易?”


 容曉曉苦笑著,“嬸子們,你們一下問這麼多我怎麼答呀?”


 朱婆子一下揮開身邊的人,急切問道:“容知青啊,我家小子人聰明又特別能幹,你看能不能讓你爸把他帶進廠當工人?”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開始屏住呼吸了。


 對於鄉下,去鎮上當工人那可是貨真價實的鐵飯碗。


 他們大隊這麼多戶人家,除了大隊長的小兒子之外沒有一個人進了廠子當工人。


 聽著朱婆子這話,誰心中又不會浮現出一點希望?


 容曉曉哭笑不得,“我爸要是有這個能耐,我也不用下鄉了。”


 邊上的人瞬間失落。


 也是……


 要是容知青有一份工作也不會來他們大隊當知青了。


 “你爸的命可真好,當年逃荒的人誰日子不苦?就沒有一個像你爸這般有出息的。”方大姐感嘆著。


 她婆家也是容家人。


 和容知青也算是血緣關係特別遠的親戚。


 她公公的堂叔一家就是為數不多逃荒後又走回來的人。


 聽說在外面的日子過得特別苦。


 吃了上頓沒下頓,沒有房沒有地,日常所需全都得靠其他人救濟,就相當於伸手乞討的乞丐一般。


 “我爸最開始的日子也不好過。”容曉曉緩緩說著,“你們聽我說,他最苦的時候抓了把土就往嘴裡塞,他知道吃不得,但肚子餓到極致誰還顧得上能不能吃?也好在街道的一位老人看他可憐,便將他安頓在救濟所,又因為人老實本分,在紡織廠大量招工的時候被推選進去當了一名臨時工……”


 這些事倒不是她隨意編造出來的。


 容爸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鼓勵和安撫自己的兒女。


 他對兒女說過最多的事,就是他年輕時候的過往。


 翻來覆去說個遍,沒有厭倦的時候。


 兒女們聽多了,自然就坐不住。


 可容曉曉是一位特別感興趣的觀眾,每次容爸在說的時候,她都會搬來一把小板凳坐在他旁邊聽著。


 “也是他運氣好,紡織廠新建開工,需要的工人不少,有一些工種憑著街道的推舉就能直接進去,我爸也被分配到紡織廠的垃圾站,正式成為一名光榮的臨時工。”


 “紡織廠?”王桂枝有些疑惑,“他不是在機械廠嗎,難不成我記錯了?”


 “沒記錯。”容曉曉接著說:“你們聽我繼續說,就在我爸轉正之後沒幾個月,隔壁機械廠突然來了幾批設備,緊跟著又接下了大量訂單,廠子裡的工人人手不夠便來紡織廠借調,當時的機械廠要比紡織廠來的大,大廠和小廠之間怎麼說都有些區別,聽聞這個消息都是紛紛報名,可最後選到的不到十人。”


 “哎喲,你說歸說就別再畫了!”馬婆婆還是一臉肉痛的看著她手中的本子,這故事好聽歸好聽,但幹嘛一邊說一邊在本子上亂畫,哪怕不是自己的東西都覺得浪費。


 “馬婆子,你聽就聽不聽也別插嘴!”


 “容知青你趕緊往下說,最後你爸被選上了嗎?”


 “肯定被選上了,容知青的爸爸現在不就在機械廠上班嗎?”


 容曉曉輕輕笑了笑,卻搖了搖頭:“他並沒有被選上。”


 在幾百人當中選擇了十個人。


 這幾率實在是太小太小了。


 可容爸卻說這次借調的事直接影響了他的一生。


 “怎麼會沒被選上?”


 “這不應該呀,那你爸最後是怎麼去的機械廠?”


 這個答案與她們想的不同,反而更讓她們好奇了。


 “被選上才不應該,爸說過他沒有文憑、沒有技術,別人憑什麼選他?”容曉曉說著,“被選上的那些人要麼文憑比他高、要麼幹活能力比他強、甚至有一些因為家中是手藝人所以才被特選上,不管從哪一點比,他都比不上他們。”


 方大姐點了點頭,“你這麼說也是有點道理,要是選了一個哪哪都比不上的人過去,誰會甘心?”


 “也是哦。”周邊人紛紛點著頭。


 不說其他地方,就拿他們大隊來說。


 如果一個連她們都比不上的人當了大隊長,那誰會樂意?


 “雖然沒被選上,但爸爸卻想明白了一件事。”容曉曉微微昂著頭,回憶著那時候的容爸的神情。


 明明是在半夜裡,就著灰暗的燈光卻能很明顯的看清他眼中的光芒。


 她輕聲道:“他說,他不想再一次錯過這麼好的機會,這次的機會沒有抓住,那下一次必須得牢牢抓緊,從那天后他開始去廠子裡的掃盲班學習,等識字之後翻遍所有能借到的關於機械方面的書籍,又藉助爺爺奶奶的關係去拜訪機械廠的老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