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容知青?”羅旺走過來看到人, 當下就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是哪個小崽子又想下河撈魚呢,你怎麼待在這裡?”


 容曉曉回頭一看, “走累了, 就打算在這裡歇歇腳。”


 羅旺乾笑兩聲, 這裡離大隊沒幾步, 寧願待在這裡也不願意走回家歇息,真不知道這些城裡人怎麼想的。


 容曉曉看著停在小道上的老黃牛,“你這是要去鎮上?”


 居然還把全村的寶貝疙瘩牽出去,真是難得了。


 “對, 大隊新來了兩個知青, 大隊長讓我去接接。”羅旺一張臉上都寫著拒絕, 他是真不願意接這個活。


 知青們待得時間長了,倒是能看得順眼一些。


 可剛來的時候, 鼻孔都是朝天, 任誰看著都不舒服。


 容曉曉一挑眉, “牽著大黃牛去接?”


 她知道大隊會來兩位知青, 但這兩位的待遇比他們強多了吧?上回不是說老黃牛比他們還要來得重要, 怎麼這回就把老黃牛給牽出去了?


 “嗐。”羅旺搖著頭,“等人來了你就知道了, 這來的又是一個大麻煩,大隊長正在家愁著不知道怎麼安排呢。”


 容曉曉倒有些好奇了。


 真想知道,這位到底是怎樣的一位大麻煩,居然還動用大隊的寶貝疙瘩去接。


 “那我先走了。”羅旺在離開之前叮囑一聲,“你在這裡歇歇腳可以, 但千萬別下水, 這河流太急, 連一個成年男人都能卷下去,可千萬別冒險。”


 “放心吧,我不會下水。”容曉曉應著。


 在羅旺離開沒多久,她便揹著一包東西往村裡走。


 沒直接回二姑家,而是順著小河一路走,期間碰到一些玩耍的孩童們,還會停留下來和他們玩玩鬧鬧。


 ……


 今天難得安靜。


 羅旺以為正愁的頭疼的羅建林坐在樹蔭下歇著。


 時不時還很有閒情的哼上兩聲戲曲。


 一旁的周嬸子好笑的看著自家男人,“以前不到夜裡就不知道回來的人,今天居然待在家裡曬太陽,真是稀罕呀。”


 “你還別說,這清閒的日子就是舒坦。”羅建林雙手搭在肚子上,有一下沒一下輕拍著。


 尤其是鬧騰了兩日,今天總算是風平浪靜。


 只希望這種清閒的日子能長久一點,別又……


 ‘啪啪’兩聲,是院門被敲響的聲音。


 還沒慶幸完的羅建林一聽聲音就聽出來人是誰,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想直接不搭理。


 可是不行啊!!


 人肯定得喊進來,等進來後羅建林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從鎮上回來了?是不是已經和你父母聯繫過?聯繫過也不用專門跑來告知我,應該累了吧,早些回去休息吧。”


 趕緊走吧,沒事別來這裡。


 他算是看明白了,有這位容知青在的地方,總會鬧出點什麼事。


 他是真怕了。


 可惜,容曉曉卻搖了搖頭,“我不是為這件事來的。”


 羅建林嘆息一聲,不甘不願從搖椅上爬起來。


 哪怕再想躲著清閒下,但該擔起的責任還是得擔,招手道:“過來吧,坐在這裡說說。”


 兩人坐下,容曉曉先開口,“大隊長,你……”


 “等一下!”羅建林先打斷她的話,“說可以,但‘你聽我說’這四個字不準說!”


 這四個字太上頭了。


 容曉曉咂巴咂巴嘴,顯得有些遺憾。


 不過這次她沒開口說話,而是將一個很輕的大包放在桌面上,“大隊長猜猜這是什麼?”


 羅建林哪裡猜得出來。


 在容知青的示意下,伸手將大包掀開,發現裡面裝著的都是銀色的線,他有些驚愕道:“這是尼龍線?你從哪裡弄來這麼多?”


 “自然是買的。”容曉曉並沒有說這些線買來有什麼用,而是接著問道:“大隊長,我看大隊裡的小河中有不少魚,往日你們是怎麼撈出來的?”


 羅建林的目光沒有從尼龍線上移開。


 他隱隱約約知道容知青買這些線的目的,但他想不明白容知青為什麼這麼做,尼龍線的價格不低,是他們曾經瞭解過但最後還是沒狠下心買的。


 容知青花這麼大的價錢是為了什麼?


 難不成其實是一個大好人,專門為大隊著想?


 羅建林保持懷疑,先回答她的問題,“咱們大隊的小河不比其他地方的水庫,水庫放放水,大隊的人便能集中去打撈,連小孩都能去參與,危險性不大。”


 緊跟著又道:“小河就不同,水流實在是太急了,除了一些水性好的壯年之外,大隊是不準任何人下水,咱們大隊沒出現過事故,並不代表其他地方沒有。”


 容曉曉跟著問道,“那大隊從沒有去河裡撈過魚?”


 她覺得不會,河裡的魚是能入嘴的!


 就算有些人受不住魚腥味,那這也是肉。


 現在家家戶戶都吃不飽,大隊的人不可能忍得住。


 “當然不是。”羅建林道:“平日裡壯年得下地,再加上水流太急我們不敢冒險,所以每年秋冬之際,大隊會組織一些人集體下河撈魚。”


 秋冬之際,已經過了糧食收成的時間,隊裡會比其他時間清閒很多。


 再有,那也是水流漸漸變緩的季節。


 而且經過一年的蘊養,河裡魚兒成群、落窩,條條都十分肥滿。


 “壯年們會在那幾日分組在各自的區域下水,這樣對他們的安全有保障,如果天氣不錯,便會進行十天的撈魚活動。”羅建林說著的時候,臉上並沒有多少笑意:“可惜啊,光靠雙手他們的收穫並不多,而且就算沒入冬,那個時候氣溫已經降下來很多,天天泡在冰冷的河水裡,就算是壯漢也受不住。”


 記得收穫最好的還是大前年。


 每戶都分到了兩三條魚。


 等到過年的時候家家戶戶就多了一道好菜,剩下的還能在招待客人的時候擺出來。


 可同時,有兩個人因為下河感染上了風寒。


 一人硬是咳嗽了整個冬季,一個半夜高燒,好險及時送到衛生所救了一條命回來,為此大隊還幫著墊付了三塊六的醫藥費。


 三塊六呢。


 這錢大隊不得不出,但也硬是讓袁會計從大前年唸到現在。


 其實他知道除了靠人力去撈魚之外,還能借助很多工具。


 就比如容知青掏出來的尼龍線。


 但這玩意實在是太貴了。


 頭幾年的日子多難熬啊?一分錢都得省著花,袁會計更是日日盤算著大隊的賬,都把自己的頭髮薅禿了。


 真要到了關鍵時候,這些錢都是救命的錢,誰敢開口花上大幾塊去買釣魚的工具?


 至於自己編織魚簍。


 大隊也不是沒有試過。


 可用這些東西,避不免的還是得有人下水。


 操作的還是大隊裡的壯年,不能讓老人和小孩去以防出現事故。


 可他們是地地道道的農家人,不可能將大部分的時間放在小河裡,更重要的也是收穫並不多。


 反正大隊也是嘗試過各種不用掏錢的法子。


 最後還是覺得每年集體捕撈最好。


 羅建林在說的時候,眼神一直落在尼龍線上,實在忍不住開口問道:“容知青,你拿這麼多尼龍線出來,是有什麼打算嗎?”


 容曉曉輕輕笑了笑,“其實,我是想和大隊合作。”


 大隊長說得這些,她在來的路上早已經打聽清楚了。


 花上幾顆糖果,那些孩子們能把家裡的秘聞都說出來,更別說關於小河的事。


 “合作?”羅建林身子向後,眉頭已經緊皺起來:“這小河裡的魚都是大隊資產,哪怕你拿出尼龍線,我都不可能跟你合作。”


 怎麼合作?


 網上來的魚其中一部分歸容知青?


 不管這其中一部分有多少,只要給大隊的其他人知道容知青多分了魚,總會有人心懷不滿,到時候一個不好告發到社區。


 往好聽點那是合作,說嚴重些,他們就是偷竊大隊資產進行交易!


 他會挨批評,容知青也不會有好下場。


 這麼冒險的事,羅建林不會做。


 “大隊長,你可誤會我了。”容曉曉一臉委屈著,“我花這麼多錢,還不是為了大隊的四頭豬!”


 “什麼意思?”


 “網上來的魚,大隊怎麼分我沒一點意見,我要的是河裡的貝類和田螺,”容曉曉嘆著氣,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這眼見的一天天過去,大隊長都不幫我想法子怎麼解決貝殼和田螺的事,那我就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小河有一段地方水不深,漁網編制密封一點,綁上石塊下網,置放的時間長一點就能帶上水裡的貝類,下網後,請下網的社員用竹耙在邊上鏟幾下,也能弄到不少田螺。”


 她最後再次肯定:“魚我絕對不多要一條,我要的是貝類和田螺。”


 這麼一聽,容曉曉是不是吃大虧了?


 最少在羅建林耳裡是的。


 花了這麼多錢不多要一條魚,要的貝類和田螺也是為了村裡的四頭豬,媽呀!這簡直是絕世大好人吧?!


 可容曉曉真的吃虧了嗎?


 多少肯定有。


 但她從一開始就明白一個道理。


 在這個時代,吃獨食最為致命。


 靠她自己也能弄到魚,但她敢百分百保證在享受鮮美魚肉的時候一定不會被其他人發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