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大夢敘平生 作品

第8章 養一隻萬人嫌崽崽

 和系統的預測不一樣,燕父沒有在三秒內掐死穆瑜。


 看到穆瑜拿出的印章後,燕父的臉色就一直在變,攔住要過來插話的妻子,走到僻靜處,一連打了幾個電話。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邊急促詢問邊抬頭看,焦灼地不斷踱步。燕溪見燕隼被人抱著,想要過去,還不等抬腿,就被燕父用力壓住肩膀。


 穆瑜單手抱著小雪團,另一隻手掏出手機,低頭髮著短信。


 系統棉花糖在冷風裡隨風飄搖:“宿主,燕隼的養父母……會同意嗎?”


 穆瑜發完了短信,收起手機:“會同意的。”


 反派暫時沒有能力把他撞出去,他們還要在這個世界滯留一段時間,穆瑜不打算太過張揚,所以也剋制了些,沒提出太過分的要求。


 他只是繼續走原本的劇情,以燕隼老師的身份,友好地加入這個家,又不是來拆散這個家的。


 系統:“……”


 穆瑜向四下裡看了看,在一堆器材的夾縫裡,找到了寫有燕隼名字的小揹包。


 親子向的互動綜藝,這種小揹包是節目組統一發的。橙色亮面布料,兩側有反光條,小朋友揹著足夠顯眼不容易跑丟,還能用來裝些自己收集的小“戰利品”。


 燕隼的揹包上沾了不少灰,揹包帶擰得皺皺巴巴,塞在五歲小孩子根本夠不到的夾縫角落,顯然是被人故意藏進了那種地方。


 穆瑜拎著那個揹包,找工作人員要了兩包溼巾,抱著燕隼回到休息區坐下。


 小雪團被他的外套裹著。


 離開了燕父,小傢伙依然木木僵僵,不動不說話,圓圓的眼睛黑靜空茫。


 系統檢測了半天,監測不到燕隼的任何情緒波動,有點不放心,在意識海里戳了戳宿主。


 “宿主。”系統說,“他可能是為了自保……這是種應激狀態。”


 在自然界,有些動物在感受到嚴重危機的時候,會進入一種強直靜止、近乎完全封閉的狀態。


 被困在這種環境裡五年,一個不受父母庇護的孩子,境遇連動物也未必比得上。


 系統還隱約能探測到燕父往這邊看,一大團棉花糖吭哧吭哧挪了半天,擋住了那個方向刀子似的威脅視線。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到處都是刺激源。”系統剛拿到情緒分析儀的結論,“不論什麼都很冷,碰到了都很疼……”


 穆瑜打開後臺,點開報告大略看了看,就收回心神:“嗯。”


 系統遲疑:“但是……”


 穆瑜說:“有我。”


 系統微怔。


 穆瑜抽出張溼巾,放進燕隼手裡。


 藏在袖口裡的小手凍得青白,手指不會著力,捏不住溼巾,一動就落下來。


 穆瑜攏住他的手指,帶著他一起,一點一點捏穩那張溼巾。


 “連碰都疼的話,是沒辦法撞我的。”


 這個過程實在有些漫長,穆瑜很有耐心,一邊教燕隼,一邊和系統討論分析:“捏不穩餐巾紙,也就捏不穩方向盤。”


 系統:“……”


 它都差點忘了這個計劃,花了幾秒才跟上:“是的,宿主。”


 系統糊著燕隼的臉,看了看年僅五歲的反派,難得的有些憂愁。


 握穩方向盤以後呢?


 宿主被一臺碰碰車撞飛,帶著一團棉花糖,用足夠合理不至於浮誇的姿勢飛出世界……


 穆瑜沒想那麼多,只是說:“我來教他。”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又有些不同,和那句“有我”一樣,不像是對系統或是燕隼說話。


 ……就好像只是句平平無奇的陳述。


 系統又想起穆瑜的那個“老師”。


 那個老師口中的穆瑜不是良才,不堪造就,不值得一教。


 系統不瞭解穆瑜,它對穆瑜的印象來源於前輩的筆記,一個在最終考核的世界裡用非正常方式強退了幾百次的離譜任務者。


 這一次的時間線出了bug,找不到反派,就沒辦法自行退出考核。


 因為這個意外,穆瑜暫時中止了連續十七次的死亡嘗試,開著車穿過風雪,和系統一起回到這個世界。


 系統答應穆瑜,會幫宿主儘快死在反派的手上。


 “學得好慢,看來要耽擱久一點。”穆瑜輕聲說,“沒關係,不急。”


 他用意識和系統交流,沒有說出聲音,燕隼卻有了微弱的反應。


 木木愣愣的小雪人,冰冷的小手在穆瑜掌心回暖,手指蜷起來,軟軟勾住穆瑜的尾指。


 系統不再出聲,縮回去繼續當一團棉花糖。


 穆瑜低下頭。


 小雪團跟他學,捏住溼巾,因為暖和過來,臉色不再那麼白,多了些淡粉。


 又軟又糯的小臉向下埋,藏進他那件外套的衣領裡。


 穆瑜:“系統。”


 系統有叫必應:“宿主。”


 穆瑜:“可以把你變成能吃的棉花糖嗎?”


 系統:“??”


 穆瑜想了想,也覺得不太合適:“沒事了。”


 他攬著懷裡的燕隼,攏著那隻暖和過來的小手,一點一點用溼巾清理揹包上的髒汙。


 揹包的布料原本就防水防汙,髒的時間也不長,其實不難清理。溼巾抹上去,汙漬灰塵被帶走,就露出原本的顏色,連同“燕隼”的名牌也變得乾乾淨淨。


 ……


 燕父終於掛斷電話,臉色難看地走了回來。


 穆瑜已經帶著燕隼擦乾淨了那個小揹包。他還挺敬業,一看到燕父,就自動把人設切換回了餘牧。


 於是,身無分文的“餘編劇”拎著那個紅色塑料袋,當著燕父的面,把一袋子印章全嘩啦啦倒進了燕隼的小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