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大夢敘平生 作品

第18章 養一隻萬人嫌崽崽



 那個餘老師沒光是教動作,還給那個小不點做輔助了!


 不然女單魔鬼訓練仗著發育前身體優勢狂刷週數也就算了,男單這邊五歲出這麼標準的兩週,也太離譜了!


 小隊員:q口q


 才發現自己一順口也叫了“餘老師”的少年師兄:“……”


 少年隊員們的正上方,一隻早有預料的過來統悠悠嘆息,抱著情緒探測儀離場,飄回了小雪團的腦袋頂上。


 徹底緩過來的小雪團高興瘋了,的確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少年天才正在接受無情的打擊。


 燕隼不理解這些動作,不理解難度係數,只要跳起來就覺得開心。


 冰上的小雪團還裹得圓滾滾軟乎乎,看不出身形,像是隻小巧靈動的銀喉長尾山雀,在紛飛的冰花裡盡情拍打翅膀。


 他的學習能力極強,又完全信任穆瑜,注意力都在穆瑜身上。凡是被對方糾正過的動作,超過兩次就能改過來,用新的姿勢繞著自己的家轉圈圈。


 穆瑜所在位置的冰面,都被冰刀描出來了個相當標準的圓。


 系統貓貓祟祟,趁宿主領著小雪團繞場慢滑休息的時候,偷偷落到圓心,一口氣自拍十八張,假裝自己是世界的王。


 穆瑜笑了笑,揉揉額角,彎下腰問燕隼:“喜歡這麼跳?”


 小雪團氣喘吁吁地抬頭,睫毛上一層小白霜,熱騰騰的小臉泛著健康的紅,眼睛亮亮,一套結環捻“啪”一聲粘在他腿上。


 穆瑜原本想解釋一下“喜歡”,等燕隼徹底理解以後,再徵詢小傢伙的意見。


 他低下頭,看著又抱住自己右腿不撒手的小雪團,有些啞然。


 ……好像即使不問,答案也已經很明顯了。


 穆瑜受出身所累,陰差陽錯被推上演員這條路,又一不容停歇地攀至頂峰。印象裡最疲憊的時候,睜著眼睛視野白茫,連指尖也無法動彈,睡眠艙搜索不到有效腦信號。


 即使是穆瑜自己在多年後回頭看,那十年裡所被迫從事的行業,也稱不上一句喜歡。


 所以,穆瑜在陪燕隼選擇前路時,想要尊重燕隼的意見。


 他自己是個不合格的學生,他用自己作參考,學著做一個合格的老師。


 燕隼很喜歡滑冰。


 小傢伙喜歡冰也喜歡飛,喜歡蹦蹦跳跳,喜歡做出好看的姿勢,興奮地拉著他看落在冰上的影子。


 “啊!”小雪團蹦起來,兩個足周,張著小胳膊撲稜撲稜,“啊啊!”


 穆瑜笑出來,他一本正經蹲下,豎大拇指表揚:“飛得好。”


 小雪團嘭地一聲變紅,同手同腳在冰上走了兩步,差一點滑倒,被暖洋洋的懷抱穩穩當當接起來。


 這次是真的飛,小雪團被舉得高高。頭頂上燈光亮得晃眼,身邊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一切都變成呼嘯而過的風。


 風也被甩在身後。


 燕隼睜大眼睛,無意識地屏住呼吸。


 節目組和嘉賓,撒著歡玩的小孩子,圍成一團你一句我一句的少年花滑隊員,還有第一次被一群同門追、不明就裡的高益民——後者實在脫不開身,已經被一群人追著飆了大半個冰場了——此刻都停下來,陸陸續續抬頭。


 場中的嘈雜聲驟然靜下來。


 今天的極光盛宴提前了。


 場館頂端最偏僻的角落,漆黑的最深處……在那裡出現極光之前,沒有人相信那種又冷又黑的地方,竟然還藏著光。


 神秘絢爛,流光溢彩,光在夜空演一場無聲的舞。


 虛擬的遙遠天穹,盛開著一場靜謐的極光盛宴。


 /


 完全不合理、但又完全合理的,穆瑜暫時接管了花滑隊的訓練。


 節目還在直播,不是沒有人提出質疑和意見,但就算質疑了也沒辦法。虛擬冰場內外的時間流速不同,一旦關閉就只能等到設定時間才能開啟——用人話說,就是除非等裡面過完一個星期,否則裡頭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也進不去。


 除非強退,燕教練和其他助理教練就是通過睡眠艙強退的。聽說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陰謀敗露,嚇得組團跑出來了。


 在這種評級幾乎決定一切的社會里,還有人會在直播期間做見不得人的勾當,聽起來實在匪夷所思。可也有住在酒店的客人作證,那晚的金鑰匙們就沒閒下來過。


 一方面是要靠這些業務嫻熟的金鑰匙周旋,配合警方逮捕那幾個惡意使用睡眠艙的人。


 另一方面,也是要靠他們勸阻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俱樂部及銀行老闆,以免對方在警車來之前,真的叫那群把酒店圍了的保鏢悍然動手,按著那幾個人“塞回睡眠艙灌滿水上鎖連睡眠艙一起扔海里”。


 ……總之,外面一通兵荒馬亂不表,一系列突發事件導致的結果,就是虛擬冰場裡真的一個教練也找不到了。


 唯一會滑冰且會花樣滑冰的成年人,就只有那位餘先生。


 伯格黑德冰雪俱樂部發布聲明,等餘先生升為b級,就聘用對方為花樣滑冰少年組的飛行教練。


 伯格黑德花滑少年組的隊長表示,沒有別的意思。


 ……沒別的意思,他們真的很需要一個教練。


 最好是喜歡當編劇,看起來身體不是特別好,但說話和笑的時候都溫溫和和特別有安全感,經常舉著一個小雪團玩飛飛……還有手杖的那種。


 沒有執照也行。


 沒參加過比賽,沒有過往成績也、也行。


 主要是需要教練。


 太、太需要一位教練了。


 少年組的隊長不知道有鏡頭,也根本不敢抬頭。扯著依舊茫然沒跟上趟的高益民頂在前面,對著穆瑜磕磕巴巴把這一段話說完,身後跟著一水“q口q”狀嗷嗷待哺的小隊員。


 ……


 第二天早訓時,少年隊員們獲得了一位限時一個星期的新老師。


 穆瑜的執教方法很特殊。


 不同於少年隊員們遇到的任何一位教練,穆瑜要求他們學會的第一件事是休息。


 第二件事是聊天。


 不是純休息和純聊天——是在他們沒聽話,非要早來訓練館摸著黑偷偷做陸上練習,又被那根手杖格外精準地戳穿薄弱點,結結實實摔成球再滾成一排以後,休息和聊天。


 少年隊員們非必要不聊天,但餘老師讓聊,只好小聲嘰嘰咕咕。


 餘老師好像還有一點輕微的強迫症。


 要不是有強迫症,也不至於挨個都戳地上去吧。


 他們摔得那叫一個整齊,平時列隊也沒有這麼齊,一個都沒落。


 那個高益民都沒落,也沒被特殊對待嘛,就數他摔得最慘。


 也不知道餘老師是怎麼看出高益民藏在冰鞋裡的腳踝軟,一戳一個準,也不知道這麼差勁的用刃怎麼能愣蹦那麼高。


 練花滑就沒有不摔跤的,每個隊員都是從小摔到大,一下兩下根本不算事。陸地練習的動靜一向驚人,高益民摔得震天響,好幾個聊天的隊員都嚇了一跳。


 一群人回頭,看高益民躺在地上四仰八叉一臉懵,都笑到肚子痛,笑累了又上手去拉他。


 “傻不傻?我們都摔成這樣了,你還敢蹦?”


 “一個隊就要摔得整整齊齊啊?”


 “這落點找的,連拋接都掉不了這麼準。”


 ……


 “你每天都保護燕溪不摔,他沒教過你怎麼摔不疼吧?”


 拉他的少年隊員問,幾個人一起伸手,輕輕鬆鬆把高益民推起來:“這麼摔還有個好?”


 高益民還摔得暈暈乎乎:“咋還不一樣?”


 “廢話。”邊上有人湊熱鬧,危言聳聽嚇唬他:“等你出去了,一跤下去膝蓋就得廢。”


 高益民性格老實,聽人說什麼就信什麼,臉色刷的白了:“那怎麼辦?”


 “練啊,學會摔就行了。”旁邊的少年隊員拍他肩,“沒那麼嚴重,不練也行,就是容易傷。”


 高益民是真第一次聽說這個,被過於嚴重的後果嚇著了:“不行,我得練。”他撐著胳膊坐直,“我的腿不能傷。”


 “為啥?”有人問他,“傷了也不影響走路,就是不能滑冰了。”


 好多人以後還不想滑冰呢,累死了,他也不想滑,等熬出溫室就想改行。


 高益民憋了一會兒,實話實說:“我得滑,我要養家……要養妹妹。”


 他平時被燕溪盯得死死的,沒和其他人聊過天。為了掩飾緊張,不停拿衣襬擦手,從運動服口袋裡摸出照片。


 “這是我小妹。”高益民把照片小心翼翼翻過來,給其他人看,“我要供她跳芭蕾。”


 再怎麼也是一群十來歲的孩子,小的連十歲都不到,立刻有人好奇地湊過來看:“高益民,你咋有這麼好看的妹妹?”


 高益民臉上發熱,憋了半天:“我……我也還行吧?”


 “你身材還行。”有人說,“臉色不好,面黃肌瘦的,咱們這行得用高等級的培育艙。”


 培育艙會調配合適的營養比例、引導發育,讓身體成長到最佳的效果——這個“最佳”的程度,當然也隨著培育艙的等級有不同上限。


 練花滑就得用高等級培育艙,這是常識,不然意識根本不能與長大的身體適配,幾乎是百分百會傷。


 高益民立刻搖頭:“高等級的給我小妹。”


 “你傻啊?”旁邊的少年隊員瞪圓了眼睛,“你一直用的都是低等級培育艙?完了完了,那等你出去,腿不得一蹦就折?”


 高益民臉色蒼白地低頭。


 他沒想過這些,教練沒說過,家裡也沒有人懂——就算懂了也沒用。


 他不可能向家裡要一個高等級培育艙,那是妹妹救命的東西。


 邊上的少年們也後知後覺意識到說錯了話,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都有些慌,有人下意識抬頭去看穆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