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大夢敘平生 作品

第63章 養超乖聰明小機器人

 導師先生抬手回禮, 並鄭重接受了小領航員的對接申請。


 導師先生還告訴小領航員,這場對接及時地幫了大忙。


 因為已經太久沒上學,大機械師導師不熟悉路, 已經好幾次走錯枝條,不小心飛去別人家房頂上了。


 正急缺一位勇敢的、懲惡揚善的、清楚回家的路的小領航員。


 “我熟悉!我知道一百條回家的路。”013號小領航員舉手報告,激動得耳朵都泛紅。


 蒲雲杉立刻把“懲惡揚善”這個新學的詞記下來,決定以後也要和勇敢一起做到:“我帶您回家!”


 他其實知道一百四十九條回家的路——路程的終點是家,起始點包括學校、機械學院、買麵包的店鋪、醫院……還有報廢機械的垃圾場、熔煉爐、9467米下的海底。


 但小領航員對其中的一些路印象不深了,還有一些起始點已經被刪去。所以決定出於嚴謹和謙虛, 四捨五入,把數目報成一百條。


 穆瑜半蹲著認真答應,和小領航員拉鉤:“好。”


 他向領航員彙報:“我會在機械學院門口,冰淇淋車東南方向五米、炸薯條車西北方向十米位置就位,機械樹座標14.395.27, 等待對接。”


 這種描述地點的方式對二年級的小朋友來說簡直太酷了。


 小云杉樹被酷得用力點頭, 踮著腳用力揮手送首席駕駛員回去上課,自己也抱起真相,向老師鞠躬道謝, 大步走回了教室。


 完全忘記了要問為什麼機械學院門口會有冰淇淋車和炸薯條車。


 系統還記得。


 他們回到飛行器,機械蜻蜓一邊往小盒子裡嘩啦啦倒螺絲釘,一邊舉起翅膀提問:“宿主, 為什麼機械學院門口會賣冰淇淋和炸薯條?”


 穆瑜繫好安全帶, 想了想:“因為那裡的攤位費很貴。”


 而一邊賣冰淇淋、一邊賣熱巧克力,可能會讓去接他的小領航員拉肚子。


 賣棉花糖的話,不怎麼頂飽, 剛放學的小領航員可能會越吃越餓。


 “健康油炸後的超香脆馬鈴薯條”這種又能稍微墊肚子、又不耽誤回家吃飯的零食, 趁著剛出鍋撒上一點鹽, 還有點燙的口感,就剛剛好。


 系統:“……”


 穆瑜:“……”


 系統:“好,好的。”


 到現在為止,好像只有它的宿主沒有被餘額戰勝,還在不摧不折地沉穩花錢。


 系統忍不住在商城買了一包炸薯條,邊吃邊忍不住打開餘額,查看了另外兩個世界源源不斷的入賬。


 就連s03世界的黑土星實驗室,都因為研發的農作物產品太好吃、出口好幾十個世界,開始追著星球的主人強行分紅了。


 “但我們還在努力。”穆瑜的心態很好,“這是項穩賠不賺的生意。”


 系統按著計算器仔細算了半天,也忍不住高興:“對!”


 機械學院門口的攤位費確實很貴。


 每棵機械樹上的機械學院,都是整棵樹最重要的地標場所之一,會被放在最為堅固和粗壯的一根枝條上,也是飛行船在崇吾區的卸客站點。


 所以,這裡的攤位費自然也昂貴到離譜——即使只是可移動的、當天賣完當天就拍著翅膀飛走的冰淇淋車,也要繳納不少的租金。


 一輛冰淇淋車的造價和投入就已經很高,再加上攤位租金,哪怕從早到晚一直賣冰淇淋,也不可能回本。


 穆瑜和系統擊了個掌,沒有走樓梯,直接找到離開時的那扇窗戶,進入了機械學院的辦公樓。


 ……


 教室內,還在埋頭刻苦預習的教授們聽見聲響,齊刷刷驚恐抬頭。


 不知為什麼,系統總覺得這種驚恐很眼熟。


 就很像是當初上系統學校的時候,最難的一門課、最嚴格的教授,忽然宣佈接下來隨機點名回答問題,記平時成績。


 ……因為完全一個字一個標點都沒聽懂,不敢抬頭,也不敢把頭低的太明顯,“千萬千萬別叫別叫我”的那種強烈緊張。


 系統其實也有點緊張:“啊啊宿主我們翻窗戶了!我們沒有遵守校規校紀!”


 機械學院校規嚴明,給處分給得毫不留情,積累三個以上的處分就拿不到畢業證,只能肄業。


 “嚴禁翻窗戶”就是其中一項,因為有過不少膽大包天的學生,想要嘗試直接操控機械翅膀飛下樓,每年都有那麼一兩個不得不拉去醫院換骨頭的。


 畢竟學會飛行不意味著學會了墜落,天生不具翅膀的生命,對“墜落”的恐懼,存在於意識的本能中。


 這種恐懼或許是從久遠的先代就刻下的,因為凡是墜落高崖的族群成員,就再也沒有回來。


 然後這些生存的本能,以某種暫時無法完全清晰明瞭的方式,代代傳承,為了讓新的生命活下去。


 穆瑜對年輕的自己很寬容:“我畢竟才十九歲,還沒有正式過十九歲生日。”


 系統愣了愣:“所、所以呢?”


 所以按照穆瑜所在世界的歷法,他的週歲是十八歲、虛歲是十九歲。


 “十二到十八歲時,會有逆反心理,對外界規則做出反抗。”


 穆瑜提前查詢了相關資料,提出合理論據:“我還有幾天,才結束青春叛逆期呢。”


 系統:“……”


 系統毫無抵抗力地被說服了:“……對!!”


 系統也很喜歡十九歲的宿主,所以系統也決定全力支持宿主的青春叛逆期,在走廊的每扇窗戶都裡裡外外飛了好幾個來回。


 機械蜻蜓有點激動,落在穆瑜的肩膀上:“宿主,您長大的時候有過叛逆期嗎?”


 穆瑜隨機接過了一位教授的筆記,認真批改,並耐心溫和地指出了一百零八個錯誤點,給出了詳細的批覆。


 教授縹緲地捧著筆記本,向十九歲的,在一群連慶幸帶心有餘悸的注視裡,回到座位上咣噹坐下,心如朽木地繼續埋頭埋頭苦讀了。


 穆瑜也找了個座位,重新按照教授們的知識儲備,改寫自己的課件:“也是有的。”


 少年時的穆瑜,也並非時時循規蹈矩——尤其是在有明確的理論研究支持,證明的確存在的青春叛逆期的時候。


 他的賽車和飛機駕駛技能,就是在這段時間開始接觸,並熟練掌握的。


 因為極限俱樂部的不少人都同穆寒春夫婦是朋友,少年的穆瑜在那幾個寒暑假裡,其實還學會了不少極限運動的項目。


 只可惜穆車王的兒子只繼承了溫和踏實的一面,喜靜不喜動、像是棵安安靜靜生長的樹。


 學不會天馬行空、學不會享受冒險,就連學習極限運動,也是一板一眼認真得像是在完成什麼必須完成的任務。


 “冒險、刺激、超越極限,享受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極限滑雪的教練有些無奈,點著額頭苦笑,“你要是不快樂,為什麼要玩極限運動呢?”


 ——從這裡就體現出,少年的穆瑜是的確存在青春叛逆期的。


 因為如果是平時,他只會認真道歉、再去學習如何表現出“刺激、腎上腺素飆升的快樂”。


 但十三歲的穆瑜只是在完成一次大跳臺,在飛濺的雪花中完美落地後,輕喘著摘下護目鏡,抹去淌進眼睫的淋漓汗水。


 “我不知道。”他回答,“我不知道,很抱歉,我不快樂,請幫幫我……”


 少年時的穆瑜,在練習極限滑雪時的期待,大概是在無人滑過的高山,以110英里的時速墜落進某條無人知曉的山谷。


 但比十三歲更年長一點的穆瑜,在被一棵榕樹的板狀根絆倒,撿到一張穿書局的宣傳單後,就推翻了這個想法。


 ——因為他發現,倘若有天他擁有了足夠的能力,就可以隱姓埋名,去所有不為人知曉的地方、走遍所有沒走過的世界。


 這條路上能夠擁有的安寧、寂靜和輕鬆,會比一場墜落來得更久。


 如果運氣足夠好的話,他還會在路上發現足以讓他駐足的,更為珍貴的理由。


 或許到了那個時候,他會慢慢掌握“快樂”的方法。


 系統終於想通了,機械蜻蜓的翅膀啪地抱住宿主:“所以宿主想一直做任務,一直都不退休。”


 “現在想了嘛。”穆瑜笑了笑,摸摸小蜻蜓,“要開三場家長會呢,好忙。”


 他是在意識裡回答機械蜻蜓,所以語氣會更明顯些,說這話的時候分明就一點也不覺得忙,語氣輕快得能透出笑影。


 系統也忍不住跟著高興:“對的,對的,宿主現在是小云杉樹的哥哥了!”


 穆瑜和機械蜻蜓指節擊翅膀,一邊改課件,一邊在桌面的角落畫了個方框,又分過去一隻微型耳機元件。


 機械蜻蜓火速吃掉耳機並打了個飽隔。


 ——以他們家小云杉樹的水平,在機械學院的附屬小學上課,其實稍微有那麼一點浪費時間。


 天才小機械師的自學能力非常強,請病假的一週時間,其實就已經自行預習完了二年級下半學期的科目。


 那些意識操作類型的項目,又因為蒲雲杉沒有意識強度、沒辦法練習,所以只能一個人坐在教室裡翻書。


 蒲雲杉自己很喜歡這種清淨,也適應得非常好。


 小機械師現在的視野既清晰又透亮,還在某天晚上鼓起勇氣,主動舉手提出申請,和導師先生一起給眼睛做了研究和改裝。


 現在森林綠色的機械眼睛裡,添加了超級炫酷的望遠鏡功能、紅外熱成像功能、拍照存儲功能,有必要的時候甚至還能變身小手電,早不再需要酒瓶底厚的眼鏡。


 因為之前走廊裡發生的變故,那些壞同學徹底不敢再來招惹他,總往他桌膛裡跑的機械老鼠再沒了影子,也沒有機械蜜蜂來故意扎他、故意弄傷他的手。


 在過去的那些年裡,小灰石頭就算是閉上眼睛使勁想、拼命想,都做不了這麼好的夢。


 所以蒲雲杉也完全不在乎沒人理他。


 他把班級當成圖書館,戴著導師先生送的隔音耳機,埋頭如飢似渴地專心看書,一大頁紙一大頁紙地做筆記。


 其他人都去上意識操作訓練課了,小云杉樹一個人在教室裡,也坐得規規矩矩,雖然坐在椅子上的時候腳都碰不到地,但也把胸膛挺得筆直。


 他沒有做逃兵,剛打完一場勝仗,勝利地保衛了導師先生。


 等放學還要去機械樹座標(14.395.27),機械學院門口,冰淇淋車東南方向五米、炸薯條車西北方向十米的位置,為導師先生領航,接導師先生回家。


 小云杉樹已經牢牢記住了,默唸了第一百二十七遍這個地址,不知道為什麼越念越餓,咕咚嚥了一聲,又繼續低頭認真看書做筆記。


 ……


 “宿主。”系統落在穆瑜肩上,看得既高興又擔心,“我們就讓小云杉樹這樣長大嗎?”


 不是說這樣長大不好——這樣也很好,對小灰石頭來說,已經幸福到不敢想了。


 系統也已經能夠理解,當四周都是灌木的時候,一棵挺拔的、天生就要長四十米的小喬木,是不該折斷自己的枝條去合群的。


 但只能長在這裡,畢竟還是太寂寞了。


 沒有其他可以聊天的小喬木,沒有小樹一起討論往哪裡長陽光的口味更好,哪種顏色的雲帶來的雨是可樂口味,哪種雲帶來的雨苦得像中藥,但喝了能長高。


 沒有機會和成林的小樹們一起頂住風吹雨打、痛痛快快地在暴雨裡伸懶腰,招著小樹枝,歡迎趕路的小鳥成群落下來歇翅膀。


 穆瑜也這樣想,所以穆瑜正在修改自己的課件:“慢慢來,我們讓雲杉自己選。”


 上學的前一天,小機械師熬了一整夜,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做了一整個月的上學計劃。


 包括“不生病不受傷”、“保護好自己的文具和書本”、“讀完一百頁機械書”、“讓欺負過自己的同學道歉”、“做一個遙控小機器人”、“拿小紅花”。


 進度很快,其中的幾個小目標已經實現了。


 機械學院的附屬小學沒有期中期末考試,而是每個月一次的月考,小紅花代表成績排名在前10%。


 他們的小云杉樹已經長得挺拔筆直,挺著小胸膛堂堂正正,不再需要靠學校發的小紅花來證明自己,但還是很想拿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