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大夢敘平生 作品

第67章 養超乖聰明小機器人



 只是小苗苗剛被哭到脫水、又被小灰石頭饞到眼睛發綠,開始噸噸噸喝水了而已。


 暫時還沒有喝完,所以也不是很重,只有1.75噸。


 穆瑜向家裡的小朋友彙報成果:“旅行很開心,我身體好多了。”


 金剛小蝴蝶和血紅大野狼:“!!!”


 進行了縝密統計、精密計算、周密計劃的兩個小朋友,立刻振作精神,熱烈擊掌。


 “那就是有效果。”聞楓燃和他雪團兄弟討論了半天,抓著老師堅定囑咐,“還要經常旅行,多散心,就能更好。”


 穆瑜:“唉。”


 血紅大野狼看見老師身體好就高興,尾巴晃得飛起,連嘆氣也不怕,特別成熟地耐心哄:“多走走,去輕鬆的地方,心情好身體就好,可不能再老是疼了。”


 金剛小蝴蝶落在大野狼腦袋上,抓著楓紅色的毛毛,嚴肅跟著點頭。


 穆瑜啞然:“好嘛。”


 ……想到植樹節可能到來的鉅額獎金,還有另一個世界不花錢的水,被迫未雨綢繆,已經開始收拾行李的經紀人教練大機械師導師就不是太輕鬆。


 但凡事總有兩面性,去新的世界,倒也未嘗不算是一場旅行。


 等學習成績超級好、數學每次都能考一百分的天才小機械師加入隊伍,把小分隊的數學水平拔高,應當還會得出一些新結論。


 “現在已經很好了。”


 穆瑜向小朋友們保證:“我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


 小狼崽最近一直在上中醫課,超級敏銳且嚴格,還是提出一點小小的擔憂:“可是好像有一點膏藥味。”


 “小問題。”穆瑜相當沉穩,“只是一點輕度勞損。”


 ——畢竟雖然骨骼換成了鈦合金材料、加了火箭助推器的燃料系統,但肌肉還是原裝的。


 穆瑜已經及時使用了從商城購買的“億通筋骨貼·超昂貴秒生效版”,這種完全可修復的輕度勞損,只要幾天時間,就會徹底康復。


 聞楓燃每天都要練舞,過去也要打拳打工,搬磚搬得沉了都可能肌肉拉傷,貼膏藥簡直家常便飯。


 但要操心一整個孤兒院的血紅大野狼依然絲毫不肯糊弄,還是嚴格地檢查了老師的傷處,發現的確只是輕微勞損,才鬆了口氣。


 “不嚴重。”聞楓燃皺著眉,“老師是怎麼勞損的?”


 穆瑜想了想:“怎麼說呢。”


 血紅大野狼愣了下:“咩啊?”


 穆瑜問小狼崽:“最近是不是有一個比賽,兩個秀場?”


 “實在推不開——我週末過去!肯定不耽誤課!”


 大野狼騰地豎起耳朵,一秒緊張,立刻啪地立正給經紀人老師彙報:“練舞也都是課下時間,我跟雪團兄弟一起學,英語馬上就快及格了!”


 穆瑜輕咳,壓不住笑意,點了點頭。


 聞楓燃的日程,經紀人其實非常清楚,有大部分還是穆瑜抽空審定的。


 作為一家有非常強的自我管理意識的社畜公司,英模文化勤勤懇懇、從不越界,每天夢想著能放假,不會給獨苗苗藝人安排任何超限度工作。


 但還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提醒。


 穆瑜揉揉大野狼的腦袋,提前囑咐:“有比賽、上秀場之前,記得不要輕易抱弟弟。”


 血紅大野狼瞪圓眼睛:“……咩啊??”


 “雪團也是。”穆瑜摸摸金剛小蝴蝶。雪團最近天天來玩,都不忘拉著蜻蜓排練雙人滑,就是因為滑聯正在拓寬思路,試圖推薦兒童組大魔王去荼毒雙人組一段時間。


 還在通過睡眠艙,隨時指導和調整花滑少年隊的教練提醒:“記得不要用變形金剛和弟弟練習拋跳。”


 變形金剛是很結實。


 但學校不行,學校是淳樸的鋼筋混凝土結構。


 校長還有些靠不住,正因為改名失敗,藏在穆瑜的外套口袋裡,抱著一本《起名的藝術》用小白毛巾抹眼淚。


 樓會塌的。


 /


 勇敢、無畏、挺身而出守護了機械樹,獲得了護衛者勳章的機械師,從這天起消失在了機械樹世界。


 ……也有人說,其實也沒有完全消失,偶爾還會出現。


 就比如機械學院的畢業考核。


 要說畢業考核,就要說回那天擾亂秩序、製造嚴重損害安全的惡性事件,導致機械學院附屬小學門前路段緊急封閉的那些機甲系學生。


 這裡面大部分都是即將畢業的學生,因為已經足夠有威脅、足夠有殺傷力,卻又在制度上仍屬於未成年,所以才能這樣囂張到踩著底線行事。


 所以,在正式開庭審判之前,全體機械樹通過的第一條法案,就是修改“成年”的年齡判定界限。


 更準確地說,是在處理這類惡性事件的場合中,刪去了“年齡”這一判定界限。


 因為在這個世界,即使是最弱小的孩子,也能輕易操控機械傷人。


 與機械共生,的確會賦予人遠超自身的力量,但並非所有人都能妥善運用這份力量。而過於龐大的力量所導致的、財富與權力的不斷傾斜,又註定會生出蠹蟲。


 基於以上原因,加上本次事件的影響實在過於惡劣,崇吾區機械樹提交申請並由機械樹居民投票通過,開啟了“自清潔—除蟲”模式。


 “就是把那些寄生蟲都揪出來,扔進海里!”機械蜻蜓相當威風,氣勢洶洶,“上條時間線裡,欺負小灰石頭、搶別墅的人都被扔下去了!”


 穆瑜繫好安全帶,調整了下耳麥,點了點頭。


 他其實知道這件事——畢竟名單還是年僅十九歲、嫉惡如仇的大機械師導師拉著時間線,逐個整理出來的。


 那個“克蘭少爺”在上條世界線裡,是真的曾經把他們的小云杉樹從排水渠手裡要過去,拆成了一堆零件,隨手扔在箱子裡叫人送回了軍部。


 是小機器人自己一點一點把自己拼起來的。


 小機器人一邊笨拙地擰小螺絲刀,給自己修腦袋,一邊把還沒拼好的、只連著條線的聲音元件貼在那個寶貝小收音機上。


 “這裡,沒有樹,我,寄不了,信啦。”小機器人的聲音元件被踩碎了,損壞得有點嚴重,在滋啦滋啦的電流聲裡磕磕巴巴地申請,“請,請問,我,把自己,種成一棵樹,行嗎?”


 小機器人實在拼不好了,零件損毀得太多,他把自己歪歪扭扭地拼成一棵樹種好,乖乖站在陽光底下,等著下雨。


 可下了雨、吹了風,曬了太陽,他也沒有發芽。


 小樹被判定為“自我認知模塊損毀”,拖回去維修,躺在修理臺上慢慢地漏防凍液。


 軍部的維修人員重新調整他的自我認知模塊:“你是什麼?”


 “我、我是樹。”小樹說,“我在發芽呢。”


 維修人員擰著眉頭,換了個模塊塞進去。


 小樹睜著眼睛:“我、我是小樹。”


 他說:“我發芽啦,我想寄信,給電臺,接我走。”


 小樹說:“我是小朋友,我,是,我……”


 他跳出幾個火星。


 接下來的幾次對話,都只有嘈雜混亂、無法辨認的噪音。


 換到第九十九個自我認知模塊,它被重新開機,睜開灰眼睛:“您好,我是戰鬥、家務兩用型機器人。”


 它終於溫順地說:“我的編號是013。”


 ……


 有些惡行不曾發生,只是因為被提前阻止,因為小機械師已經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小機器人,也沒有任何人能再命令蒲雲杉。


 但惡人不知悔改,系統特地逐個殺過去潛伏確認過,這些人當初在學校門口堵蒲雲杉,是真的想把他帶走拆掉。


 他們不相信一個廢物小少爺能忽然脫胎換骨,好奇是不是有什麼能裝在腦子裡用的新機械模塊,想把蒲雲杉抓去拆了研究。


 對於機械樹們來說,處理起這種事,也一向相當好說話:拆人者,人恆拆之。


 崇吾區的機械樹也挺好奇,是不是有什麼能裝在腦子裡的新機械模塊,可以把人變成比機械更冷血的怪物——既然已經失去了對“人”的認知,在自我辯護時說“又沒想要他的命,只是拆開研究一下”,那想必也不介意被判處改造成機器。


 “還有相當諷刺的一點。”系統抱著平板全程看庭審直播,給宿主彙報,“這些證據還是排水渠提供的。”


 在小機械師專心拆機械昆蟲,埋頭排除隱患的時候,聞楓燃已經乾脆利落地把揍完的一團三下五除二,塞進同名排水渠,用一桶烏漆墨黑的機油沖走了。


 而那些人沒得到蒲雲杉,又被結結實實揍得躺了好些天,自然不會輕易放過答應把弟弟交給他們、卻又害得他們雞飛蛋打的罪魁禍首。


 原來蒲家那個口口聲聲告訴小少爺“用意識治療這種小毛病就是浪費”、“去醫院就行了”、“換零件是為你好”的私人醫生,是知道怎麼把人治好的。


 秩序維持隊的人進行緝捕的時候,這名快不成人形的烏漆墨黑的從犯還驚慌失措地提供證據,說有人要改造他,馬上就要動手了。


 秩序維持隊的隊長作為公訴方出庭,參與庭審,並提供了現場證據。


 ——他們曾經詢問過那名從犯,在他看來,被改造是否是一件無比絕望和恐怖的事


 “這還用說!”影像裡,從犯被嚇得肝膽俱裂,親口供述,“把我的身體全換成零件,把我的意識變成模塊……這跟殺人有什麼區別!”


 他嘶聲說:“這就等於殺了我,再做一個一樣的機器人!甚至比殺了我更折磨,我還有意識,我只能清醒地看著——”


 大概是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在說什麼,從犯說到這裡就倏地停住話頭,神情僵住,臉色慘白。


 但已經晚了。


 秩序維持隊的隊長點了點頭,告訴身後的執法者:“改成殺人未遂,他知道這是殺人。”


 “這些人意圖傷害一個無辜的、從未做錯過任何事的孩子。”


 “一個本該得到保護和照顧的兒童。”


 “一位勇敢、無畏、在危機中挺身而出,守護了機械樹的優秀機械師。”


 倘若這一切不曾被人阻攔、不曾鬧大到人盡皆知,機械樹無權開啟自清潔模式,那麼這件事或許真會悄無聲息地發生。


 真會有一個孩子,被改造、被謀殺。


 會有一個乾淨剔透的靈魂被封在冰冷的機械裡,無處求援,慢慢枯萎凋亡。


 機械樹世界的律法,考慮既成事實,也考慮“將會發生的事”。


 換句話說,倘若有人的行徑,令一個本該璀璨的生命被壓榨、被摧折,讓一棵本該蓬勃生長的樹苗長得又矮又弱、險些夭亡,同樣也將負有無法推脫的責任。


 ——當然,對一群已經被判處“予以機械改造、去除危險模塊、投入海上監獄”的流放者來說,這部分追責的影響已經不會太大了。


 海上監獄的內部空無一物,流放者困在裡面,無法與外界進行任何交流。機械身體不會飢餓、沒有睡眠,直到最後一個零件徹底腐朽之前,意識都無法脫離。


 那牢籠只可見光,不可觸及,無人來尋,無人回應。


 那是連海鳥和魚群也不會經過的,除了漆黑的天和海面就空無一物的荒涼之所。


 不會再有人知曉,在另一條時間線裡,這裡站著一棵小機械樹。


 小機械樹壞掉的翅膀耷拉著,身上纏著自己做的小船和白毛巾,乖乖地曬雲縫裡的太陽,吹風、淋雨、等著發芽。


 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


 官方記載上,這座監獄是機械樹們為了紀念一棵又乖又聰明的013號小機械樹,在一處人跡罕至的航線上建立的。


 空心的機械樹造型,枝杈看起來有點豪放不羈,但因為栓滿了紅繩,紅繩上面又有小鈴鐺,所以一旦有風就會叮叮噹噹地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