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獎賽（3）

 事實證明, 對於運氣不好的人來說，抽籤前洗不洗手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看著自己手裡的序號，紀和玉費力地伸出手拍了拍一臉嚴肅的駱溫明的肩膀, 笑眯眯道:“放寬心啦溫明哥，開門紅, 這不挺好的嗎。”

 紀和玉面上的笑意不似作偽，駱溫明卻並沒有被他的鎮定自若安慰道，而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次來參加總決賽的選手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你這陣子練出的殺手鐧, 我本來還想著能不能在短節目裡先藏一藏，看看他們準備上什麼難度再說。你倒好，直接給自己抽了個第一。”

 “溫明哥，你是對我沒有信心嗎？”紀和玉失笑道, “在這個圈子裡混的，誰還沒在大賽上抽中過紅頭簽了。”

 “斯坦利就沒有。”駱溫明下意識地反駁道。

 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斯坦利出道至今, 參加的大大小小的比賽已經稱得上不計其數, 但每一次比賽的抽籤上，他就沒有抽到過不利的出場位次，這也讓斯坦利有了“抽籤錦鯉”的名頭。

 說完這句話, 駱溫明才意識到紀和玉根本不是在談論這個話題, 只是單純地尋著法子逗他開心呢, 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孩子這樣打趣, 駱溫明也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罷了罷了，你自己心態好就行。”

 “我的心態溫明哥難道還不放心嗎？更何況, 抽中第一個, 也未必沒有優勢啊。”

 雖然第一個出場時, 裁判的打分很可能還達不到較高的標準，同時也不能根據前面選手的情況，靈活機動地調整自己的曲目安排，但如果說第一位選手拿出了足夠難度和完成度的曲目編排，就必然對裁判的審美眼光形成衝擊，潛移默化地抬高裁判的評分標準。同時，在後面出場的選手雖然能夠參考紀和玉的編排難度，但也可能受到紀和玉的節目的影響，反而心態失衡，難以發揮出最好的水準，譬如當時在華國站的自由滑裡，排在紀和玉之後出場的邢宇·李，就因為紀和玉所展現的高難度的連跳而在自己的節目中慌了神，頻頻失誤。

 駱溫明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只是對於有著不受裁判青睞的東方面孔的紀和玉來說，想要“先發制人”實在是過於困難了些。

 但紀和玉自己這麼淡定，他一個做教練的，總不能反倒拖了紀和玉的後腿給他潑冷水，望著紀和玉平靜而又彷彿醞釀著隱隱波瀾的眸子，駱溫明下意識地拍了拍紀和玉的肩膀，半晌，總算是憋出來一句:“比賽加油。”

 秦嵐是徐安佳的男朋友，在此之前，他對花滑這個賽事並不十分了解，就連紀和玉在華國分站賽上奪冠的事情，都是因為當時鬧上了熱搜才知道的，這一次來到p國觀看比賽，完全是因為正好放了年假想陪一陪女朋友才一起過來的。

 望著徐安佳和其他粉絲們特地準備用來分發的應援物，秦嵐不由咋舌道:“不就是一個花滑運動員嗎，你們怎麼搞這麼大陣仗？”

 徐安佳不滿地回答道:“你不是也有很喜歡的籃球明星，平時會買他們戰隊相關的手辦，在他比賽的時候會去現場加油打氣嗎？我們只不過是……嗯，更有組織了一點！”

 說著，徐安佳強硬地將一把小玫瑰玩偶塞到了男友的懷裡，並且要求他去觀眾區的另一邊分發。

 隨後，徐安佳又點開了他們粉絲群的群聊，群裡對於這次的比賽已經討論得如火如荼，見徐安佳上線，忙向她打了個招呼。

 【好羨慕佳佳姐又去現場了，而且還帶著男朋友一起去555，我和我男朋友都好喜歡小玉，但是我們都沒空[大哭][大哭][大哭]】

 【害，是我拖著他來的，他根本就對花滑這個項目毫無興趣毫不瞭解[撇嘴]，我也好羨慕姐妹你啊，能和男朋友一起支持小玉！】

 【哈哈哈哈哈佳佳姐，我倒覺得你男票堅持不了多久（確信），我就不信有誰能看了小玉的現場以後還不淪陷的！說不定今天回去我們就多了一個群友，小玉多了一個粉絲哈哈哈哈！！】

 【樓上的姐妹說的有道理，咱小玉就是這麼男女通吃，老少皆宜[bushi]】

 【哈哈哈好，借你們吉言，希望我家這根木頭是一根審美正常的木頭！先不說了，我也要去發應援物了，比賽馬上就要開始啦，我們等下聊！】

 “1st representative of a，heyu，ji.”

 在主持人的報幕聲中，紀和玉第一個滑上了冰場。

 【聽說小玉身上這件考斯滕是請了喬安妮大師特別定製的，瞧這白中透綠的水綠色多有層次啊！】

 【對頭，國家體育總局很看好小玉，不光請了喬安妮把關考斯滕，甚至還請動了克里斯給小玉特別編舞呢！聽說上回斯坦利請克里斯都失敗了，咱小玉倍有面子！】

 冰面上，一身水綠色考斯滕的少年宛如翩躚起舞的精靈，前傾的上身和高高後踢的浮腿形成了一個優雅又絕妙的傾角，分開的雙臂構成漂亮流暢的弧形。

 貼身的考斯滕隨著這個動作，將紀和玉纖細的腰肢勾勒得更為顯眼，也襯得他的腿型格外修長漂亮。

 雨燕保持著最優雅動人的姿勢，不疾不徐地在冰面周圍滑行一圈，每到一處都會得到觀眾席上的一陣尖叫。

 此刻的冰場上分明沒有音樂，但紀和玉就是能給人一種，他正踩著嚴謹而密匝的鼓點完成一個漂亮的燕式滑行的錯覺。

 水綠色的考斯滕飽和度並不很高，比起那些鮮亮的顏色，在冰面上並不那麼抓人眼球，但卻蘊藏著無窮無盡的生機，從內而外地，散發著一種毫無侵略性的美。

 其上的亮片在冰面的反照下，隱隱綽綽地流溢出淡淡的光。

 僅僅是憑一段上場的滑行，少年就毫無疑問地俘獲了觀眾席上所有人的心窩。

 不論身份，不論性別，不論國籍，哪怕是其他選手的粉絲們，也不由與紀和玉的粉絲一道，為了少年的登場而振臂歡呼。

 在觀眾異常熱烈的掌聲中，紀和玉終於滑到了冰場中央，雙臂環胸半蹲下去，向音樂播放師微微點頭致意。

 與此同時，徐安佳終於捨得放下已經拍疼的雙手，稍微分了個心去看身邊男友的反應。

 卻見秦嵐一雙眼睛幾乎已經黏在了冰上，甚至不捨得給自己一個回應！

 小提琴沉鬱頓挫的g弦撥動了一聲，隨著音樂漸起，冰面上的少年開始了他的短節目。

 這是一顆誕生於隆冬的種子，祂本該被春日的陽光、雨露和暖風喚醒，在最溫柔的季節裡恣意生長，卻偏偏在隆冬裡覺醒了自我意識。

 雙臂環胸半蹲，乃是一種收束的姿態，此刻，沉睡的種子在冬日裡猝不及防地醒來，隨著音樂的鼓點，茫然無措地在冰面上逡巡、試探。

 是春天到來了嗎？

 可是，祂並未感知到，那傳承於血脈之中的溫暖和煦的春意。

 周圍是堅硬而結凍的土壤和稀薄寒冷的水分，每一次的呼吸所觸碰到的，都是冰冷砭骨的氣息。

 冰面上的少年踩著音樂做了一組換足旋轉和點冰小跳，即將萌芽的種子，正在費力而艱難地探索著周圍的世界，試圖尋求一個出路。

 但這對於尚未長出幼苗的種子來說，實在是太過困難了。

 沉鬱的樂音訴說著隆冬的冷風與冰雪。

 大自然不會因為憐憫某個脆弱的生靈就對祂格外寬容，變更自己的原則。

 而今，花滑人才凋敝的華國正面臨著同樣的一場隆冬。

 所有覺醒於冬日嚴寒中的種子都需要別樣的勇氣，因此敢於自艱難險阻中蓬勃生長的生命也就格外稀少。

 華國的花滑事業面臨著兩大困境。一是並不友好的、甚至稱得上惡劣的國際環境。正如紀和玉所遭遇的那樣，華國的花滑運動員在國際賽事上，不僅於裁判的打分和判罰下佔據劣勢，更可能受到西方運動員的排擠和打壓，若非紀和玉本身技術過硬，而斯坦利和奧古斯塔又不像邢宇·李那樣傲慢偏激，恐怕他面臨的質疑還會更多。二是國內人才稀缺、斷層嚴重的事實。如今，華國成年組勉強算拿得出手的運動員，僅僅一個世界排名在前十打轉的蔣一清，而下一輩的運動員包括他自己，還遠遠未曾長成。

 敢於在冬日萌發的種子需要莫大的勇氣，而敢於在這樣惡劣的局面下投身於前途未卜的花滑事業的運動員，又何嘗不需要勇氣、毅力和滿腔對冰雪事業的熱愛呢？

 種子在凍土之間，艱難地尋找著祂的出路。

 先輩的經驗告訴祂，只要能努力鑽出地面，就能獲得陽光的溫暖和雨露的滋潤。

 祂決心要拼一把。

 隨著樂聲的漸漸加急，冰面上的少年微微俯身，雙腿在空中迅速地完成了一個漂亮的跳躍和交疊，輕盈地單足落冰。

 紀和玉整個人幾乎折成一個筆直的直角，滑腿與前傾的上身和後伸的浮腿組成一個標準的“t”形，在冰面上旋轉數週後，身體一轉，以一個驚人的姿態握住了冰刀的刀尖。

 攝像機給了一個俯拍的視角，將少年彎折的腰肢和浮腿組成的圓弧精準無誤地記錄下來。

 貼身的考斯滕勾勒出流暢動人的腰線，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肢在這個動作之下顯得尤為纖細。長褲勾勒出的大腿修長而有力，隱約顯出線條優美的肌肉輪廓，尤其是那夾在腰腹與腿.彎之間的臀.部，因為整個人完全彎折的動作將長褲撐得圓潤飽滿。

 燈光灑在冰面中央的少年身上，水綠色的種子蘊藏著異常旺盛的生命力，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少年的轉速隨著音樂逐漸加快，種子急切的心情愈演愈烈——

 一個butterfly跳接甜甜圈旋轉！

 “他，他是怎麼做到的！”秦嵐仍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冰面上少年旋轉的身影，失聲問道。

 在他身邊，徐安佳同樣久久不能平靜。

 她沒有急著回答男票的問題，半晌，終於反應過來，不輕不重地笑罵道:“小玉就是能做到！”

 說完，徐安佳點開群聊開始瘋狂打字。

 【小玉這個跳接旋轉絕了！喬安妮大師設計的這件考斯滕也太太太太太顯身材了吧！！！】

 【啊啊啊啊是這樣的，那腰，那腿，那pg[6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