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28章 第 28 章

 抱春發出驚呼:“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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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淵大怒:“你說什麼?承乾被擄走了?”

 侍衛隊長與抱春跪在下首,將頭埋進胸前:“是。”

 “你們一行五人,全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你跟我說,你們護不住一個承乾?”

 一行五人,只活下了他。隊長咬牙:“是。敵方數量勝於我們,暗處還藏著一個弓箭手。他們有備而來。臣……是臣無能。”

 砰。李淵將身前桌案踹翻在地。

 “朕把承乾交給你,承乾現在不知去向,你就一個無能來回復朕?”

 隊長將頭埋得更低了。

 錢九隴上前道:“聖人,臣已經派人去追,並下令封鎖山上山下的各處路口,賊人剛走,跑不遠,我們動作快,他們定然出不了宜君縣。中山王還在城內。”

 對方既然沒當場對李承乾下殺手,而是將其擄走,肯定有別的圖謀。只需人還在城內,就有希望。

 李淵咬牙:“搜!給朕挨家挨戶掘地三尺的搜!還有這水雲觀連同後山全都不能放過。”

 “是。”

 李淵深吸一口氣,雙唇一張一合猶豫了數次,嘆道:“傳信通知秦王。”

 承乾出了事,不通知老二怎麼都說不過去。但……李淵頹然坐下,莫名有些心虛。他把承乾帶出來,卻給弄丟了,要怎麼跟老二交待?老二的脾氣可不算好。若是承乾能安然找回也就罷了,若是找不回來,或者找回來卻有個損傷……

 不,李淵心頭一驚,被自己的假設嚇得臉色青白。不,不會的,承乾一定不會有事的。袁天罡不是說他有大運道嗎?還有吳峰,對,吳峰也說了,有驚無險,有驚無險。所以承乾一定無事。

 承乾,你一定不能出事,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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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接到消息,連夜狂奔,趕來之時已是第二日清晨,與他一起來的還有房玄齡和一支親衛隊。先去面見李淵,父子倆誰也沒心情客套寒暄,李世民直接問起事發經過。錢九隴如實回答。

 “據侍衛隊長說,這群人作山匪打扮,但身手敏捷,配合默契,不多話,也不問錢財,迎面就戰,招招致命。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中山王,其他人的死活對他們來說似乎根本不重要。眼見中山王到手,騎馬者並不戀戰,直接離去,其他人立刻更換戰略,一個個發了狠,以命相搏。可見……”

 李世民咬牙切齒:“可見他們抱了必死之心,就為了給騎馬者斷後,讓侍衛分身乏術,無法追上去。”

 錢九隴點頭,確實如此。

 李世民譏笑:“這樣的行事,是山匪?”

 錢九隴啞然,與其說是山匪,不如說更像訓練有素的軍中將士。但這話在沒有實質證據之前,他不敢貿然說出口,若真的是,那牽扯可就大了。

 李世民壓下心頭憤怒,又問:“那些人全死了?”

 “除騎馬者逃離,其他都死了。屍體在道觀院舍後頭。侍衛隊長突圍後趕來求援,聖人立時派微臣去追。此處下山只有一條路,直通宜君縣城。

 “微臣順著馬兒的鐵蹄痕跡一路尋過去,從城門守衛口中打聽到,剛剛確實有人騎馬入城,馬上男子帶著斗笠,懷裡似乎還抱著個孩子,被遮得嚴嚴實實。守衛還詢問過,他說孩子生了病,不宜見風。”

 “是承乾?”李世民嘴唇顫抖,承乾素來聰慧,如果醒著,肯定會想辦法出聲呼救,或者暗示守衛,但他沒有。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他那會兒的狀態不對。那些人對他做了什麼?若單純只是弄暈還好,若……

 李世民一顆心提了起來,強忍著劇烈不安繼續問:“你是立刻追過去的,必然與他距離不遠,守衛又說那人是剛入城,你沒在城內追上人?”

 “沒有。微臣只在暗巷中找到馬,馬已經死了,身邊還有脫下來的兩套衣物。經過辨認,一套是山匪的,一套是小郎君的。”

 李世民臉色又黑了幾分:“他們這是打算改頭換面躲避搜查?既然是在城內,百姓可有什麼發現?”

 錢九隴苦笑搖頭:“沒有。他們該是踩過點的,選擇棄馬換裝的地方很偏僻,周遭便是有一二百姓,那個時辰也都出門做活去了,並不在家。”

 李世民滿臉失望,強打起精神來:“先去後山看看。”

 錢九隴自是應允,領著他來到事發地。滲入泥土的鮮血、被砍斷的樹枝、樹幹上的刀痕,無一不在訴說著這裡曾經歷過一場激烈的廝殺。

 李世民環顧四周,最後眯眼看向山下,錢九隴約莫明白他的意思,言道:“聖人與中山王在此地用的是竇家名帖。旁人都以為他們是先皇后竇氏孃家人,並不知曉二人真實身份。

 “也因此,聖人不好帶大批人馬入住,身邊只留了十來個禁軍侍衛。但這只是明面上的。私下還有一部分人扮做香客,時常在觀中行走。”

 即便吳峰走後,水雲觀香客少了些,但仍有消息落後的來碰運氣,其中部分人尋吳峰不得會留下求助觀主,也有一部分路途較遠,不便趕路,就會留宿。他們的人混在其中,倒也不顯得突兀。

 錢九隴指了指山下小道,繼續說:“此山沒什麼稀奇,除水雲觀自己人外,少有香客會來。上山也只有這一條路。

 “這些時日小郎君愛往山上跑,聖人怕閒雜人等上山衝撞了小郎君,特意叮囑過水雲觀,觀內道士是不來的。便是香客偶有起意想來閒逛,也會被我們的人聯合道觀用各種方法勸返。”

 李世民心中疑竇更重:“既然如此,這些所謂山匪怎麼上來的?”

 說到這點,錢九隴暗自磨了磨牙槽:“聖人決定在水雲觀留幾日後,臣帶人將周遭都查了一遍,山上也查過。只是……是臣之錯,當日未曾查清楚。昨日事發後再次搜山發現一處洞穴。

 “那裡已入深林,常有野獸出沒,人煙罕至,樹木高聳,灌枝叢生,還有滿山的藤蔓,將洞口遮掩得嚴嚴實實。若非是出了事,派了大量衛隊寸土寸地的搜索,只怕難以發現。

 “洞穴裡有活人居住過的痕跡,還找到了與山匪衣著類似的布料。他們該是早就藏在此地,或許是在我們到達當日來的,又或許更早。”

 樁樁件件,無一不說明,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行動,而且謀算得十分精細。不論是密林中的洞穴,還是城內棄馬的暗巷,都是通過精心算計的。他們對地形瞭如指掌,或是本地人,或是來過數次,查探了許多遍。

 李世民默然不語。

 錢九隴猶豫了半晌,開口道:“秦王殿下連夜奔波,神疲體乏,觀內準備了院舍,殿下先休息休息吧。”

 李世民搖頭,承乾生死不明,他如何能安心休息。

 “道觀的人查了嗎?”

 “都查了,暫時未發現可疑。他們也都沒有上過山。這點可以確定。只是沒上山不代表與山上的賊匪沒有牽扯。賊匪對山上情況如此瞭解,可能是早就探查過,也可能是有內應。所以如今道觀內外全部控制著,所有人不得出入,以待深入調查。”

 自李承乾被擄到現在只有一天,如此短的時間查出這麼多東西已屬不易,李世民便是心焦難耐,也說不出為難錢九隴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