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53章 第 53 章

 李淵冷哼一聲。很好,小梁死了,引起一切的死囚死了,連獄卒也死了。做得可真乾淨。

 “這個獄卒查了嗎?是落水?”

 “仵作驗屍確定是落水而亡,至於是自己不小心落水還是別人推入水中不得而知。落水的路段較為偏僻,若是人為,那麼此人也是精心算計過的,行事謹慎,手法利落,又逢大雨,便是偶有留下點滴痕跡,也被沖刷得乾乾淨淨了。”

 李淵眯眼:“他最近都跟誰接觸過,有無異常?”

 錢九隴深吸一口氣:“尹家曾接觸過他。”

 尹家?又是尹家!

 “還有……”

 李淵大怒:“還有什麼,給朕一次說完!”

 “在小梁的屍體旁邊有一行血字,應該是他在彌留之際寫下的。字跡歪歪扭扭,想來那時他已經奄奄一息,力有不逮。

 “我們發現之時大部分字跡已經被人擦去,只能依稀辨認出一個完整的字,似是‘子’,以及另外半個字,彷彿‘竇’的上筆。

 “當時場面混亂,也沒人看到是誰擦掉的字。只能猜測,擦字的人也較為慌亂,動作並不利落。中途或許還有暴露的風險,他只能匆匆用稻草掃了幾下,便迴歸隊伍,沒能擦乾淨。”

 李淵臉色黑沉。

 若是竇,極大可能指竇建德。但“子”是什麼?兒子,孫子,或是其他?有很多後綴為子的詞,其中甚至包括太子。

 借獄卒之手引發□□弄死小梁,然後以意外終結獄卒,把尾巴掃除乾淨。這一套可謂行雲流水。李淵氣得將手邊鎮紙扔了出去。

 同一時刻,比他更震驚更氣憤的還有李建成。

 李建成厲聲質問李元吉:“是不是你?”

 “怎麼可能是我。大哥,你都說了不能動,我怎麼敢動。”

 李建成眼裡如刀:“土豆我也說了不能動,結果呢?”

 李元吉氣急敗壞:“這次真的不是我。我就做了土豆那麼一次,就這麼一次沒聽你的話,結果還被吳峰給算計了。我怎麼敢,我怎麼還敢!大哥,你信我。”

 見他表情不似作偽,李建成便知他說的是實話,可心情非但沒有舒緩,反而更加沉重,臉色也越發不好看:“是老二!一定是他!”

 獄卒確實是他找的人,但他並沒想殺小梁。老二盯著他,知道他的計劃,於是將計就計!

 李元吉怔愣:“二哥?他會這麼好心幫我們滅口?”

 李建成輕嗤:“好心?他可不是好心,他的心黑著呢!”

 適時,內侍戰戰兢兢敲門,還沒開口,李元吉怒吼:“幹什麼!”

 內侍打了個哆嗦,硬著頭皮稟報:“太……太子殿下,魏冼馬求見。”

 李建成一頓,抬手安撫李元吉,將魏徵喚進來。

 魏徵帶來一封信:“今日內子見屋中柴火快要用盡,新買了兩捆柴火,便想將舊的挪出來先用掉,清理的時候,在柴火角落裡發現這封信,封上寫明,殿下親啟。”

 給他的信,送去魏徵府上,還是以這樣鬼鬼祟祟的方式?

 李建成心中疑竇叢生。

 魏徵自然明白他想什麼,蹙眉道:“家中柴房門窗可通外街,信件很薄,可從縫隙塞入。若如此,臣與內子確實難以察覺。內子素來有習慣,買了新柴火,會將舊柴火挪到外面先行用掉。臣問過了,原來的柴火是在三日前所購。”

 也就是三日前清理的時候還沒有這封信,信只能是那次清理後出現的。

 三日前,正是吳峰突然消失的那天。

 李建成神色倏忽變化,將信接過來,拆開查看。信上內容很簡單,唯有一句話:“殿下往日不信我等玄門手段,更不信命理批言,如今可信了嗎?”

 李元吉湊過去瞄了一眼:“他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李建成苦笑。這是在提醒他李承乾的命格。他們合作也有這麼久了,戲法或許是假,但那些所謂的卜算測卦,卻有一半是真的。因為另外一半是他幫忙造假,他當然清楚。

 對玄門之事,以往他確實不信,如今經歷種種,他不敢確定了。

 吳峰此話是在詢問,也是告訴他,古往今來,有紫微命格者不少,但似李承乾這般星光閃耀,且暗含大運道的不多。他或許能在命格上與李世民爭一爭,卻是敵不過李承乾的。除非趁李承乾命星還未完全甦醒之時將其斬落。

 李建成將信揉成一團,久久不語。

 另一邊,宏義宮。

 李世民也同樣收到一封信,是杜如晦送來的。信的來歷與魏徵差不離,都是忽然發現,從時間上推測,約莫是吳峰臨走前所佈置。

 信的內容也很簡單,是李承乾的批言。非是如袁天罡一般遮遮掩掩,而是直白闡述,表示他命格尊貴,紫微入府,氣運加身,非尋常帝王可比。

 李世民反覆查看信封,火漆封口,未有拆卸重封的痕跡,可見這封信除他外,並無人看過。

 他鬆了口氣,遣退杜如晦,對信上的內容隻字不提。杜如晦也很聰明的什麼都沒問,悄然退出去。

 隨後他招來心腹:“今日可有何人入宮面見太子?”

 “有,魏徵。”

 李世民頓住。

 吳峰能給他留一封信,為何不能給李建成留?宏義宮他進不來,無法悄無聲息送信,便選擇了杜如晦。而東宮他更不能隨意進出,便選擇了魏徵。

 李世民站起來,望向窗外。

 那麼,除他與李建成外,吳峰還有沒有給別人送信?譬如父親。他送不進甘露殿,也可以送給錢九隴。

 不!父親這邊他並不需要送信。小梁曾被父親親自審問。審問之時說過什麼,無人得知。或許當時小梁便已親口說了。

 李世民臉色漸黑,只恨自己沒早點除了吳峰。死了都不讓人安穩!都打算逃離長安了,還要玩這一手。他就是跟承乾過不去,要弄死承乾!

 雖不知他同李淵李建成如何說的,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話。這兩位倘若知道承乾的命格,哪個是能容得下的?這是讓李淵李建成來對付承乾呢!

 即便如此,他尤嫌不夠,還想把自己拉入局。有此等批言在前,就算他與承乾現在父子和睦,誰知承乾長大後二人能否一直兩不相疑?

 吳峰此舉不但是公然挑撥他們的父子感情,還是存著借他的手來對付承乾之意。

 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李世民低頭看了眼手中的信,一聲冷嗤,將信湊近燈火之上,紙張接觸火焰,瞬間開始燃燒。

 當年袁天罡所說批言是換了種方式,說一半留一半,未曾欺騙,卻也不夠坦白。如今的吳峰何嘗不是?袁天罡本意是保護承乾,吳峰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