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戈 作品

第19章 劍出山河



 山底有兩名守衛,見到二人身影,未待走近,已急得先喊了聲:“怎麼現在才來?”


 左側守衛伸出手作擋:“腰牌。”


 陳冀將自己的遞了過去,另外一人對著傾風道:“還有你的。都要。”


 傾風沒動。


 守衛翻轉過手中腰牌,看清後面的名字,眸光凝住,一掃先前不耐,表情頓時莊肅。他不敢置信地朝陳冀臉上掃了一眼,意識到這行為失禮,又趕緊低了下去,躬身兩手遞迴。


 陳冀指著傾風,淡淡道:“這是我的徒弟。”


 守衛忙說:“師叔請進。師姐隨意。”


 陳冀收好東西,正欲上去,那守衛跟上一步,抬手在他背後的竹箱上提了一把,恭敬道:“師叔,我幫您拿。”


 陳冀沒有拒絕,將身後的箱子解了下來。


 青年回頭衝兄弟使了個眼神,讓他獨自守門,自己則快步小跑兩步,衝到陳冀身前幫忙引路。


 留在原地的守衛驚愕地注視著他的背影,從未見過他這般殷勤的模樣。雖不知來的這兩人是誰,也知趣地閉上了嘴。


 三人沿著蜿蜒的山道拾級而上,一路未見幾道人影,行至半途,聽見了自山腰傳下的鐘鼓聲。


 陳冀腳步暫緩,眺望高處,問:“今日是早課,還是大典?”


 守衛聲音有些發顫,欠了下身,緊張說道:“回師叔,下月便是今屆的持劍大會,如今各地刑妖司的前輩與新秀都匯聚京城。先生今日召集眾人,商議大會流程,並講課激勉小輩。明日還有祭祀大典,祭祀天地神明與先輩英烈。師叔回來得正是時候,現在趕去大殿應當還來得及。”


 陳冀壓根兒沒趕這個行程,只是湊巧,當下含糊應了聲:“嗯。”


 這一路倒是不遠,沒多時便到了陳冀那間小屋。


 陳冀以為他那間屋舍該年久失修,佈滿青苔雜葉了,不想竟打理得整潔乾淨,屋前的石桌上連灰塵都沒積下。


 守衛將箱子放在門口,見陳冀用手指在桌面擦拭,聲線緊繃地解釋道:“常有前輩會來打掃師叔的居所,一應物件也有及時修繕,師叔儘可放心居住。若有哪裡需要,招呼小輩一聲即可。”


 陳冀頷首,作為前輩本該送他一點禮物,不過他面皮厚得狠,就當自己身無長物,一拂袖道:“今日辛苦你了。”


 守衛也實誠,樂呵呵地答道:“哪裡。都是晚輩該做的。”


 他又一板一眼地鞠了個躬,倒退著出了門,才腳步輕快地往山下跑去。


 等人走遠,傾風方嘖嘖稱奇,揶揄道:“師父,您這是風華依舊啊。”


 陳冀當即沒了那派高冷深沉的氣質,得意地拎起箱子進屋,說:“你今日才知道?”


 他沒顧得上收拾東西,不知從哪裡找出來一根竹杖,握在手裡。


 那東西看得傾風眼角一抽,不期然想起林別敘那廝。


 只不過林別敘拿著竹杖是要裝悠遊人世的閒散做派,陳冀拿著……更顯蒼老消頹了。


 他好似真把自己當個腿腳不利索的花甲老人,竹杖往地上一點,腳步輕浮,面容憔悴道:“走吧,我們也去看看。”


 傾風漠然看他演戲,放下包袱,兩手空空地跟了上去。


 ·


 大殿位於否泰山的半腰。


 原本的否泰山僅指這一座山,改建成刑妖司後,將附近的五座山峰都囊括了進來。


 整座刑妖司環山而建,劍閣位於主峰的峰頂,中間相對平緩的地段則直接削平修建成了一座大殿與一個廣場,用以籌備祭祀,或講課受訓。


 新秀晚輩們此刻都站在露天的空地上,等待先生出場指點。長輩才能留在大殿中,與先生商議事務。


 按照往日的規矩,廣場正前方只擺了五套桌椅,其餘人都得站著等候。


 柳隨月混在人群的前方,眼睛被越發高升的太陽刺得酸澀,只能抬手遮擋。


 她聽著邊上一群人為了一把椅子熙熙攘攘地爭搶不停,掃了眼已落座的三人。


 林別敘是白澤弟子,可以坐首席。


 袁明是刑妖司年輕一輩裡唯一能領悟兩種大妖遺澤的弟子,實力本就出眾,且是貧民子弟的代表,也可以坐一席。


 柳隨月將目光轉向靜默坐著的第三人——那也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


 這人五官清秀婉約,有著一對長眉鳳目,若是長在別人臉上,怕會覺得她是個內斂恬淡的姑娘,不是個多厲害的武者。


 偏偏她冷肅的氣場自帶一股說不出英氣,有時眼神凌厲掃來,甚至還會讓人覺出莫名的血氣跟殺意,平添一股邪異,哪裡還敢小覷?


 此時她手指轉動著茶杯,目光清邃深遠,像是覺得無聊,在不著痕跡地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