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戈 作品

第42章 劍出山河



 在眾人一瞬不瞬的目光中,傾風站定在銅鼎前,抱著劍朝四位持劍師叔行禮。


 周師叔等人這才身心一鬆,卸下臉上沉重,互相對視著喜笑顏開,堆滿眼角的皺紋,同是向她抱拳行禮,並主動後退讓出道路,做了個手勢,請她上前點香。


 傾風徑直走到小童面前,從他盤中拿過三支檀香,點燃後插入銅鼎。


 白澤抬手一招,將一塊木牌捏到手裡,指尖從牌面上輕撫而過,親自為她刻上姓名,再一揚手拋向高架。


 木牌掛在紅杆上不住晃動,敲打著前後的名字,桌案上那支長香也在此刻熄滅,落下最後一層灰,木籤的餘溫頃刻在晚風中散盡,留下一線淺淺的煙。


 柳隨月頭皮發麻,差點哭出來,尖叫道:“陳傾風!你怎麼才來!我以為你真的不回來了!”


 傾風躬身朝白澤行禮,白澤平直的唇線略微上翹,朝她讚許地笑了一下。


 季酌泉站在後方,此時也有種如釋重負的輕快,躬身跟她行禮。


 柳隨月最先衝上來,帶動廣場一片大亂。傾風尚未朝季酌泉示意,弟子們已將她團團圍住。


 張虛遊的嗓門一如柳隨月所講,哪怕是百人嘈雜,也清亮得突出。他不甘大叫道:“早知道我也最後一個來了!最後一個來原來這麼威風!”


 “你什麼時候來都不威風!”


 “你懂什麼?我也想要先生親自寫我的名字,我的名字都是先生起的!”


 柳隨月:“呵,誰不是啊?”


 “陳師叔呢?我說你們別把我陳師叔給擠沒了!”


 陳冀正緩步從側面走上石階,到白澤身前一禮。


 白澤抬手扶住,問:“想清楚了?”


 陳冀說:“想清楚了。”


 今日傾風一直朝著刑妖司眺望,他也一直在看傾風。


 他知道傾風其實是想來的,縱然他有千百個藉口,回到界南,也難以坦然如初。


 傾風還剩下多少個明日?難道就這樣讓她抱憾而終?


 他總覺得傾風是陳氏的根,可仔細想來,他又何嘗不是傾風的根?


 叫傾風只能紮根在他這片土地上,只看見界南的天,侷限一方狹小的地。


 陳冀嘴唇乾澀,垂眸看向被人群淹沒的徒弟,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將別愁離恨都嘆進風裡。


 這一嘆好似肩膀上的酸沉都隨之消散,脊背挺了起來,渾黃雙目裡的光被重新點亮,他扯動著面上的肌肉,暢懷笑道:“有些人,當如曠野之風,而非落根之木。”


 彷彿二十歲的陳冀,再次意氣風發地站在刑妖司的高臺上。


 “是。”白澤看著他,這一刻聲線也有了難掩的動容,搭著他的肩,說,“是,陳冀。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