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暖不思 作品

第11章 奶鹽



 蘇稚杳不聽他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程覺態度和剛才對小茸時天差地別,乖乖地看著她笑:“想盡快把你追到手唄。”


 這話聽都聽累了,蘇稚杳深吸口氣,保持冷靜,再一本正經向他重申:“程覺,我不喜歡你,你別再跟著我了。”


 程覺卻不見氣餒,甚至因她甜蜜的嗓音喚了聲他名字,還有幾分回味:“你不喜歡我,那一定是我追得還不夠,沒能打動你。”


 “……”


 他倚近:“乖乖,就這麼說吧,任何人追走你,我都會挖空心思再把你搶回來。”


 蘇稚杳幾度無話可說。


 程覺哼了一聲,又帶著輕蔑說了句不實際的話,烘托自己的義無反顧:“除非你是跟我賀叔好了,我還隨十個億呢!”


 一想到那個冷漠的男人就煩。


 蘇稚杳沒心情搭理了,接過毛毯,讓小茸坐到自己前面的座位,然後側身一趟,蓋上毯子睡了,當程覺不存在。


 一路上程覺倒還算安靜,沒怎麼吵她。


 蘇稚杳睡睡醒醒,迷糊到飛機落地,再睜開眼,舷窗外的天已經暗成了深好幾度的墨藍色,像陷落在深海里。


 “乖乖你醒啦?晚上想吃什麼?”


 假如不是兩家人對他們的婚事催得緊,蘇稚杳其實也不討厭程覺,但當時她只希望自己能短暫失聰。


 礙於不想被逼得更緊,她沒太給程覺臉色,靜靜回答:“酒店叫餐。”


 蘇稚杳下榻在中西區的五星酒店,位於九龍黃金地段,臨近商業區,周邊就是購物中心,觀景層還能望見維多利亞港。


 原本她是打算出來逛逛,感受感受被譽為世界之最的港區夜景,體驗當地多彩的夜生活。


 其實很小的時候,她有來過這裡,那時是來旅遊的,爸爸媽媽都在。


 闊別十餘年,港區變化很大。


 山河已秋,人各東西,人物皆非。


 她很想去一條舊巷子,找找那家雪糕店還在不在,那是她第一次和爸爸媽媽一起,吃到海鹽椰奶雪糕的地方。


 可惜程覺死皮賴臉地跟她到酒店,還在她隔壁開了套間,比狗皮膏藥還難甩掉。


 最後蘇稚杳只想在酒店待著了。


 距離藝術節開幕還有兩天,白天她找家琴房練琴,入夜就回酒店,半句閒話都不多聊。


 程大少爺倒是頗有耐心,彷彿這趟過來真是單純為了保護她,從叫餐到出行也安排得妥妥當當,把小茸的活都搶完了。


 到藝術節開幕前一晚。


 蘇稚杳終於還是沒忍住。


 等聽見隔壁房門一關響,程覺進了他自己的套間,蘇稚杳就馬上隨便裹上一件厚絨長外套,怕驚動到他,所以沒叫小茸,自己悄無聲息地出了酒店。


 經過外面的總花壇,身後骨碌一聲,有鵝卵石被踢得滾動的聲響。


 還以為是程覺又跟上來了。


 不耐煩回頭,空空蕩蕩,路燈下只有散尾葵婆娑的影子,沒有人。


 蘇稚杳鬆了眉。


 港區街景和京市有著一種很相似的新舊矛盾,幢幢嶄新的摩天大廈拔地而起,錯落密集,可高樓的陰影底下,隨處可見縱橫在舊巷裡的筒子樓。


 鏽蝕的防盜鐵門,小廣告貼得方寸不露的水泥牆,近大道的地方要亮堂些,外牆側掛出許多復古的紅綠店名燈牌,橫豎擁擠不一。


 蘇稚杳只是想在這片久違的土地走一走,透透氣,卻沒想到,那家雪糕店居然還在。


 舊牆上綠茸茸的青苔,生在這處那處,店門外橫出一塊掛牌,亮著字。


 【雪條鋪】


 她驚喜地走進去,店裡一點兒沒變,三兩張木椅子,一臺老式冰櫃,只是明顯陳舊了。


 店主也從當年的帥大叔成了灰髮小老頭。


 “要一支海鹽椰奶味的,師傅。”蘇稚杳指指冰櫃裡藍色包裝的那堆。


 老爺爺把雪糕遞過去,透過下滑的老花鏡看著她說:“天咁冷,囡囡慢啲食,雪條唔會融啦。”


 聲音裡一如既往的溫和,彷彿讓時間突然有了實感,那一刻,她清晰感受到十餘年時光真實的流逝。


 其實沒聽懂意思,但蘇稚杳還是對他笑了。


 舊巷子很冷清,路也昏暗,蘇稚杳沒打算逗留,冰手的雪糕塞進外套厚口袋裡,心滿意足地準備回酒店,結束短暫的故地重遊。


 穿堂風刺臉,四周越發靜得詭異。


 後知後覺感到一絲心慌,蘇稚杳攏緊外套,加快步子。


 幾平方的窄道橫七豎八地停滿破舊自行車,不易通行,蘇稚杳想邁過去。


 看路時一低頭,後方有雙似曾相識的棕皮男士馬丁靴,無聲無息出現在她的餘光裡。


 陡然間,她感覺這是曾在和平大院停車場裡尾隨她的人……


 難道他不遠萬里,都跟蹤她到港區了?


 蘇稚杳心驚肉跳,驀地回頭。


 看見了隱匿在暗中的男子。


 這裡偏僻,男子沒想躲藏,被她發現,就壯著膽走出陰暗。


 幾乎是同一秒,蘇稚杳扭頭就想跑,聽見身後男子喊她“等等”。


 沒邁出兩步,被扯住外套。


 蘇稚杳驚叫一聲,本能甩袖,胳膊掙扎著抽出來,脫離外套,慣性一踉蹌,人跌坐在自行車堆裡。


 “別怕,你別怕——”


 男子似乎比她還要驚慌,見她摔倒,忙不迭伸手,示意自己不過去。


 聽見普通話,某個懷疑落實。


 蘇稚杳悚然地望著他。


 “你不要怕,杳杳。”男子捏著她丟棄的外套,手腳不知往哪兒放,安撫的話很焦急:“我不是想傷害你!”


 知道她名字,他果然是預謀已久。


 蘇稚杳害怕得蜷縮起來,抗拒地瞪他一眼:“……你是誰啊?”


 “我、我……”一和她說話,男子就有點生理性地無措,語無倫次:“我喜歡你很多年了,杳杳,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只是、只是想找機會和你認識,希望你能答應和我約會,你不要怕……”


 蘇稚杳從話裡行間確定,他不是綁匪,而是類似於私生的存在。


 這倒是讓她稍稍冷靜一些。


 “別過來!”蘇稚杳喝聲不准他前進。


 男子身形虛瘦,看著挺忠厚的。


 蘇稚杳屏了會兒氣,表現出幾分似真似假的柔弱:“你……嚇到我了。”


 男子急忙退後半步:“我不過去!不過去!你小心,別被車刮傷了。”


 蘇稚杳望向後面。


 自行車歪歪扭扭擋著過道,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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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祈的事查清了,他父親混黑路子做了不乾淨的生意,被人抓到把柄,以此要挾,他不想父親進去,所以借您之便,登陸內網想盜取總部的機密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