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暖不思 作品

第14章 奶鹽



 蘇柏出來做和事佬,接過蘇漫露手裡的禮盒,擺到茶几上:“母親,漫露給您的野山參,這可是個好東西啊,補氣!”


 “這玩意兒多得放不下,我都不知道扔多少了。”蘇老太太一眼沒瞧,拄著柺杖站起來:“吃飯吃飯,囡囡,阿覺,來跟奶奶一塊兒坐。”


 蘇稚杳可不想和程覺一塊兒坐。


 尤其一場家宴,老太太全程都在思量訂婚的日子,說四月份日子好,就是太趕了,七八月份不錯,再晚就是今年年底……其他長輩都跟著應和,特別是程覺,春風得意的情緒都浮現在臉上。


 蘇稚杳心煩意亂,敷衍地吃了幾口,就一副困得不行的樣子,蘇老太太偏心,獨獨放她先回房間休息。


 離席時經過,一個不經意的瞬間,蘇稚杳和長桌那一頭的蘇漫露遙遙對視了眼。


 前後只有一秒。


 但很奇怪,當時蘇漫露那個的眼神,有妒忌,有冷意,有屈辱,依稀還有幾分她看不懂的嘲弄和隱忍不甘,十分複雜。


 就好像是在怨恨她奪走了本該屬於她的東西,可這裡的一切本就不是她的。


 莊園大得像城堡,房間眾多,蘇稚杳被安排在三樓,住蘇柏隔壁,這層的露臺風景好,也清靜。


 蘇稚杳沐浴後就裹著睡袍上了床。


 客套不如睡覺,她不打算再出去了。


 程覺的微信消息彈進她手機:【乖乖,快出來,我放煙花給你看!】


 她今晚的鬱悶,程覺要負一半責任。


 蘇稚杳沒好氣問:【大老遠跑這兒來,你想幹什麼?】


 程覺還挺冤:【這可就冤枉我了,你奶奶一定要我過來,我也不好拒絕是不是】


 蘇稚杳和他直白說明:【婚姻是我自己的事,他們怎麼說都不作數,程覺,你知道我不會和你訂婚】


 程覺難得正經:【杳杳,我知道你現在呢還不想結婚,但我保證,你嫁給我之後,會一直是京圈最風光的公主,我對你是認真的】


 他好像是認定了,她就是他的,而她只有他一個選擇。


 可是喜歡和互相喜歡,是兩碼事啊。


 蘇稚杳無語,臉壓著枕頭往裡陷。


 她深刻感受到自己再不勾搭上某人,別說解約,人都要直接被架著送去給程家了。


 與其困縛在豺狼虎豹窩裡被一點點啃噬血肉,她寧願被最烈的猛鷙叼走,起碼見過長空,死也死得明白。


 蘇稚杳倏地坐起,深吸口氣,利索地翻進那個人的短信界面。


 賀司嶼的名字,此刻就像救世主。


 【新年快樂,歲歲安康】


 敲出這條短信後,蘇稚杳安詳平躺等待,可半小時過去也沒收到回覆,她今晚心情甚是煩躁,耐心耗盡得極快。


 坐起來,編輯新短信:【國貿新開的日式餐廳,聽說主廚是從日本請過來的米其林三星大師,等你下回來京市,我們一起去吃吧[可愛]】


 過去會兒沒回應。


 蘇稚杳沒話找話:【我的珍珠還在你那兒呢】


 又過去半小時。


 他是在忙還是故意已讀不回?


 蘇稚杳再坐起,這回來勢洶洶:【賀司嶼,上回請我喝咖啡的五百塊,你忘了給我報銷】


 【支持微信轉賬】


 【我的微信和手機同號,你快點兒加我】


 雖然那天她壓根沒去喝咖啡,但這不重要,主要是想加他微信。


 沒一會兒,嘀一聲,她收到了短信回覆。


 蘇稚杳笑起來,眼睛亮晶晶,不愧是資本家,一提到錢馬上就有動靜。


 點進去一看,笑容隨之消失。


 這人就寡淡一句:【我沒有微信】


 拒絕她的理由都找得這麼敷衍。


 蘇稚杳微惱,一口氣敲了好多個問號甩過去,每個問號都拆分成一條短信,頗有不死不休的氣勢。


 或許是她吵得不可開交,賀司嶼不得不及時回覆她:【開會,別鬧】


 除夕夜還開會……難道他人在國外。


 蘇稚杳忽覺自己此刻的行為不太通情達理,安分下來,不自覺地揣摩起他說“別鬧”這兩個字時的語氣。


 是不耐煩的,還是溫柔的?


 肯定是不耐煩,他每次對她都那麼冷淡。


 蘇稚杳壓著被子躺回去,身子蜷起來,鬱悒回:【哦……】


 甚至連想象她都想不出賀司嶼溫柔會是什麼樣,想著想著,還不小心睡了過去。


 再醒來是在一陣哭鬧聲中。


 聲音是從隔壁房間的露臺傳來的,隔著玻璃門若有若無,但蘇稚杳還是被吵醒了。


 大約今晚上溫竹音委屈了,父親在哄。


 不過很快就沒了聲。


 這裡是蘇家老宅,奶奶眼皮子底下,七八房親眷的耳朵都聽著,溫竹音有再大的怨艾都得裝裝樣子,不敢鬧大。


 蘇稚杳沒在意,只是又想到蘇漫露那個眼神,心緒莫名有點不安。


 手機滑落在枕頭邊,蘇稚杳摸過來想看看自己睡了多久,先看到了賀司嶼的短信。


 時間是在半小時前,他問:【銀行卡號】


 蘇稚杳呆滯住,才從惺忪睡意中慢慢清醒過來,這人還當真想要還她錢了。


 五百塊在這圈子裡都抵不到五分,蘇稚杳不信賀司嶼看不出她真正的目的,除非他就是真心實意地準備和她兩清。


 胸腔裡一股子不明不白的彆扭。


 良久不知作何反應,蘇稚杳直接回撥了通電話過去。


 沒有等太久,對面接通了。


 他好像在看書,電話裡有窸窣的翻頁聲,混著信號雜音的還有他沉靜的呼吸。


 明明就在,他卻不開口。


 他不先開口,蘇稚杳也不開口,秉住氣暗暗和他較勁。


 過了十幾秒,賀司嶼大概是覺得幼稚,不和她相持,低沉出聲。


 “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