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暖不思 作品

第29章 奶鹽



 “我和她,沒有的事。”


 盛牧辭顯然不信,一股子懶勁兒:“嘖,也就忽悠忽悠你家老爺子。”


 他慢悠悠地笑,調謔:“這姑娘,是挺不好追的吧?”


 賀司嶼表情難得無奈,垂著眸子,薄唇輕輕抿了下:“忽冷忽熱。”


 對面的男人一笑,似乎很有一番經驗,給他支招:“賀老闆,女孩子不是這麼追的。”


 ……


 電話結束,賀司嶼對宴會再無興致和耐心,壽禮送到,與幾位老輩敬過兩杯酒後,就借工作之由告辭離席,當晚就結束美國的行程,飛回京市。


 回到梵璽的時間是十一點左右。


 房子裡空空的,一片漆黑,什麼聲音都沒有,賀司嶼打開過道燈,看到客臥的門開著,她不在。


 賀司嶼輕皺了下眉,思量之下撥過去一通電話。


 對面很慢,半分多鐘才接通。


 電話裡,女孩子很輕很輕地“喂”了一聲。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輕輕軟軟的,自然含著繾綣的味道。賀司嶼才恍然到,已經時隔半個多月沒有聽見過她的聲音了。


 “還在琴房?”他語氣跟著溫沉下去。


 她失語幾秒,又支支吾吾了會兒,細若蚊吟地回答:“不在琴房……”


 半月不見而已,這姑娘跟他說話就這麼小心翼翼了,賀司嶼一聲微不可聞的鼻息:“怎麼不在家?”


 他問著,走進主臥,手機舉在耳旁,兩指勾住領結扯松,拽下領帶隨意丟到床尾凳。


 襯衫紐扣解到第四顆時,電話裡才又再次響起她的呢喃細語聲。


 “我在……奧地利。”


 賀司嶼捻動紐扣的手指頓住,眉心蹙了蹙,下意識動了個念頭,她去奧地利,是為了躲他。


 彷彿是有心靈感應,他動完念頭的下一秒,蘇稚杳就主動和他說:“過幾天是初賽,我提前過去準備……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所以妹妹暫時讓小茸照顧了。”


 知道她的“提前”裡還是有躲的成分,但她願意解釋,賀司嶼的眉眼便就微微鬆了開。


 指尖捻動,繼續慢慢解著襯衫。


 “你沒和我說過。”他聲音低沉下幾度,不是提問,而是陳述事實。


 蘇稚杳正在維也納國際機場,等待saria安排的車子接她過去。


 接到賀司嶼電話的時候,她在獨立貴賓休息室,剛下機。


 蘇稚杳坐在歐式宮廷風的沙發裡,一隻手彎腰託著腮,一隻手握著手機在耳邊。


 垂斂的長睫一眨一眨,她迷茫地回味著他的話,半個多月的音信渺無彷彿並不存在,他們之間,就是要互相告知行程的關係。


 還沒消化完他這句話,便又聽見他問:“住哪裡?”


 其實在他打這通電話的前一秒,蘇稚杳都還認為,他們就要一直這樣不了了之,她那晚的敷衍,以及之後的逃避,或許在賀司嶼眼裡,是她另一種方式的回答。


 而他多日未回京市,只當不曾發生過。


 這些天,蘇稚杳有時會想,她如願拿到解約書,沒有再接近他的必要,賀司嶼也沒有要她給出任何回報,更沒有為難她,就這麼順著情況漸漸疏遠了,沒什麼不好。


 可是達到目的,看著手裡的解約書,她卻沒有預想中的那麼開心。


 不是做了件壞事的原因,而是覺得內心深處有一塊地方塌陷下去了,感到空落和沮喪。


 直到他一通電話過來,熟悉的口吻三言兩語,心裡的空洞好像又被一點點重新填滿回來。


 蘇稚杳低頭盯著自己的靴子,語調輕著,乖順回答他:“saria前輩的別墅。”


 他沉默頃刻,說:“知道了。”


 這通電話剛結束,來接她的司機就到了。


 薩爾茲堡國際鋼琴比賽的初賽,地點在維也納音樂協會大廳,她住在saria的別墅,既方便,又能趁著借住,期間同saria再學幾天鋼琴技巧。


 維也納正值傍晚時分,天剛暗下,車子停在尖拱形別墅前,saria出門迎接,親熱地貼了貼蘇稚杳的臉頰。


 蘇稚杳擁抱住她:“感謝您。”


 saria笑著:“我很開心你能過來。”


 蘇稚杳拉著行李箱,跟著saria往屋裡走,奧地利的建築很有特色,古羅馬和現代交融的風格,有很濃郁的民族味道。


 到二樓的房間放下行李後,saria又帶著她去到書房。


 書房內有乾坤,宛如小型收藏館,紅柚木書牆裡各式各樣的典藏版鋼琴曲譜,挨著一幅幅貴重的名畫,近三角鋼琴的那面牆上,高低不一地掛滿相框,照片裡,是一個姑娘從孩童到老年,在各種舞臺上抱著鮮花和獎盃的留影。


 蘇稚杳仰著頭頸,一張張看過去,憧憬的眼神氾濫著感慨。


 這是她夢想活成的樣子。


 見她神往得久久移不開眼,saria忍不住笑了,壓出滿臉皺紋:“這架鋼琴陪伴我三十年多了,有定期調音,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在這裡練琴。”


 蘇稚杳眼睛泛起亮光,激動地跳過去,一把抱住她脖子:“謝謝您!”


 saria伸出蒼老的手掌,輕輕撫了撫她靠在頸側的腦袋:“剛剛,賀來過電話。”


 賀司嶼?


 蘇稚杳愣住兩秒,頭從她肩上離開,慢慢抬起臉:“他……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saria含笑:“只是說你不耐受,吃不了乳製品,他為我們訂了晚餐,稍後送到。”


 蘇稚杳眼睫忽顫兩下,心情難以言喻。


 那份解約協議像是從潘多拉盒子裡偷走的禮物,到手前,她心安理得經不住誘.惑,到手後,又讓她十分的空虛。


 過去的每個細節都在反噬著她,加重她的負罪感。


 老天彷彿是故意要應證給她看。


 後面的某一天,蘇稚杳收到一個來自國內的特運包裹,同時接到zane的電話。


 當時是個中午,蘇稚杳坐在房間的窗前。


 saria的別墅在維也納的郊區田園,兩扇復古酸枝木格窗向外推開,是成片的麥田和草場,當地的女孩子們穿著奧地利傳統巴伐利亞裙,胸腰抽繩緊身,亞麻面料顏色漂亮的大裙襬,在陽光金燦燦灑落的草坪上跳格子。


 悠遠的歡聲笑語盪漾在空氣中。


 蘇稚杳將收到的包裹擱到腿上,攏著剛吹乾的柔黑的長髮,撥到一邊用手指梳理,另一隻手握著手機和zane通電話。


 zane聽聞她在奧地利準備比賽,特意抽空鼓勵她,順便給了一些彈奏上的小建議,蘇稚杳很開心,師生許久未見,一聊就是一個多鐘頭。


 蘇稚杳回想起入場票的事:“之前託您的福,我才能聽到港區國際藝術節的演奏,特別精彩,下回到紐約,我請您吃個飯。”


 電話裡,zane笑了幾聲:“你的入場票,是賀出的面,他沒和你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