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暖不思 作品

第50章 奶鹽



 克里斯橫眉:“那我請蘇稚杳小姐喝杯茶,賀先生應該是不介意的了。”


 賀司嶼輕抬眉骨,狀似無所謂。


 “請便。”賀司嶼又淡淡說:“不過還是奉勸你,不要打她的主意,任何中國公民受到侵害,國家一定都會追責到底,你們黑.手黨那一套,對中國人不頂用。”


 兩人對話中有著無形的刀光劍影,克里斯卻沒佔到一絲便宜,好像一拳頭砸在棉花上,面前的男人始終是矜驕高傲的模樣,不痛不癢。


 克里斯氣得鬍子都在隱隱顫動,虎頭金拐用力一懟地面,憤憤離去。


 賀司嶼的私人律師上前:“先生,為何要放棄無罪辯護,羅西家族違反國際人道主義,您是受害者,我有五成把握能夠……”


 沒等他說完,賀司嶼抬了下手,示意他不必再說,而後邁步,走出法庭。


 “沈律,先生有他的打算。”徐界經過,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沈律眉頭緊鎖,還是不理解。


 徐界說:“你我都跟了先生這麼多年,你見他幾時吃過啞巴虧,只有他陰人的份。”


 聞言,沈律眸心一跳,恍然想明白。


 他是要和羅西家族動真格了。


 “我見過。”沈律似嘆非嘆:“當初為蘇稚杳小姐解約的四個億,先生可是一分沒賺。”


 徐界笑了下,認同:“蘇小姐是例外。”


 -


 判決執行前,賀司嶼去了趟羅祈的墓地,再去到警察墓地。


 他在周宗彥的墓前坐了整整一夜,翌日,他回到賀家別墅,開始了為期三年的管制生活。


 賀司嶼沒去周家別墅,也無法隨意與外界聯繫,只讓徐界私下問候邱意濃。


 他用自己做誘餌,與羅西家族交火,未免牽連,蘇稚杳和邱意濃,他都不能走太近。


 徐界安排人,將二窈從京市帶到港區,賀司嶼遣散了所有傭人,唐頓莊園般佔地闊遠的別墅私宅,一下子很空。


 只有他自己住,還有一隻貓陪著。


 秋日氣溫漸漸轉涼,那天,賀司嶼獨自坐在庭院的藤木椅裡,俯著身,十指交握,手肘支在腿上,凝望著眼前遼闊到能規劃一座高爾夫球場的草坪。


 陰天,雲很淡。


 水池放空,停止了水循環,耳邊靜悄悄的,無人說話,聽到的風聲裡,已經有了蕭瑟的感覺。


 曾經,周宗彥每逢休假,都跑到他這裡喝茶,大開著腿癱在躺椅裡,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喟嘆著舒服。


 經常沒愜意多久,他就會被警務通緊急傳呼,然後匆匆領著那條羅維納警犬,奔赴行動。


 “喵嗚……”


 一聲貓叫,輕輕拉扯回賀司嶼的思緒,他垂眸,看到二窈蹲到他腳邊,趴下去,毛茸茸的腦袋擱在他鞋面,臉上仰,用那雙寶石藍的眼睛望著他。


 見他孤寂,它的眼裡似乎也染上憂鬱。


 賀司嶼看著二窈,腦中浮現出那姑娘的臉。


 她也曾在這裡住過幾日。


 最先的那晚,是他做局拖延林漢生,半夜一身濃重酒味地回來,脫下外套,扯掉領帶,走進臥室,就看到她躺在他的床上。


 女孩子穿著蕾絲吊帶睡裙,披肩滑落到腰腹,吊帶也垮著,露出瑩白的肩頭和天鵝頸,還有鎖骨之下誘人的圓白。


 那夜他該是有幾分醉的。


 靜靜瞧了她兩分鐘,被她那清清白白的香豔,勾得人不太清醒,就這麼在她身邊躺了下去。


 不多時,她睜開眼,見他睡在旁邊,竟沒嚇到,甚至將他的名字叫得無比喜悅。


 他突然就不想醒了,任由自己浸在酒意裡,翻身把她在懷裡壓住。


 “在、在家裡了……不用演。”


 “嗯……bb……”


 “什、什麼?”


 “寶貝……”


 那晚,他被她痴痴呆呆的反應,惹得想笑,唇貼過去,清晰聞到她肌膚上沐浴露的香味,是海鹽椰奶的味道。


 他一直沒說。


 其實,她留宿的那幾天,別墅裡熱鬧得,讓他第一次覺得這裡有了家的感覺。


 這姑娘總愛在他耳邊嘰嘰喳喳,活脫脫一隻狡黠的小狐狸。


 當初他的態度如此清冷,是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開始享受有她在的鬧騰。


 可上天似乎總不允許他在愉快的情緒裡太久,現在他的世界,又回到了最初的寂寥。


 徐界來時,賀司嶼還是那般雙手交握的姿勢,闔目垂著頭,兀自在想事情。


 他在港區接受管制的這段時間,羅西家族一刻都按捺不住,展開報復。


 賀司嶼本人不在,作為賀家父輩長子,因舊事,賀榮對賀司嶼一直心懷怨恨,如今正是助長氣焰的時候,他想趁機奪回屬於自己的賀氏掌控權,與羅西家族裡應外合,配合外族對賀氏總部進行惡意收購。


 賀氏名下所有企業,賀司嶼一人便佔股30%,擁有絕對的控股權,然而羅西家族在二級市場瘋狂高價收購賀氏股票,短短時日,克里斯在賀氏的持股已達到27%,只要克里斯再繼續收購,佔股與賀司嶼持平,賀氏就得與羅西家族合併財務報表。


 如此,克里斯就會成為賀氏的實際控制人。


 徐界將外界的情況一五一十告知,賀司嶼很平靜,彷彿早有預料,唇邊翹起的弧度,又絲絲透出一種操控者的遊刃有餘。


 好似在說,魚兒上鉤了。


 賀司嶼閉目養神,淡聲道:“增發20%的股票,除賀榮和克里斯,所有老股東都可低價購買,他們如果繼續在二級市場高價收購,就持續發行新股票。”


 徐界很快理解:“先生的意思是,稀釋股份,讓克里斯手中的持股比例永遠達不到30%,這樣即便克里斯還要惡意高價購入,這筆錢積累下來也是天文數字。”


 “想要進入賀氏董事會,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賀司嶼唇角勾起冷笑:“還找了賀榮這麼個蠢東西。”


 真以為賀氏的股份這麼不牢靠,什麼人都能想收購就收購,以為他在千里之外,就放下戒心,暴露貪婪本性。


 慾念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現在只需要等著,這把火燙到他們自己。


 當然,克里斯的手段不止這些,但他依的無非就是金錢和權勢,羅西家族的生意基本都上不了檯面,出現統治現象,全憑財團龐大,倘若某天資不抵債,羅西家族就是個廢物空殼。


 商戰是一場持久戰。


 就算克里斯不公開宣稱與他對立,他也會花時間,親自動手,好好地陪他玩這場遊戲,了結這個骯髒的族群。


 -


 回到京市後,蘇稚杳就沉浸練琴。


 這回,她沒有如過去那般魂不守舍,儘管沒有和他見最後一面,沒有和他說再見,只在一通電話裡,做完了所有的離別。


 無約定,無歸期。


 但她沒有難過的時間,也沒什麼可難過的,他不想她再因自己身陷危險,她同樣不想成為他的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