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時疫（2）

　　漪瀾一顆心似要被咳出肺腑來，越是咳喘，越是周身滾燙難過，及至後來，咳出的痰中反是帶了鮮血。她身子立時一軟，冰綃竟也慌得不知所措。人說少年吐血，命不久長，不過一夜間，她便病入膏肓了不成？漪瀾極力定神，吩咐冰綃說，“派人去請老爺？去衙門請老爺。”

　　冰綃哽咽道:“派人去請過，老爺說，不過是風寒，延醫就診就是。”

　　漪瀾心一涼，一定是大太太先去稟告，說她不過是身子嬌弱，偶感風寒所致。

　　見漪瀾悵然失落，冰綃情急中握住她的手說，“小姐，等冰綃片刻，冰綃就去尋九爺來拿主意！”

　　冰綃起身就向外跑，她欲呼冰綃回來卻是周身無力，如此多事之秋，九爺本就被致深勒令禁足，如今讓他闖出來違抗兄長的禁令，豈不是為他招惹麻煩？

　　不知昏睡多久，漪瀾依約中聽到九爺懷鑠的聲音在耳邊，說些什麼也聽不清，她只覺得四周那些僕人七手八腳的將她抬去藤床上，裹了嚴實的被子，這是要抬她去哪裡？

　　或是她周身滾燙，人至庭院反覺得戶外的夜風不似昨夜的陰冷。依約中，漪瀾覺出自己被抬上馬車，昏昏沉沉的顛簸中去了一處所在。身子似是魂魄出竅，一顆心都要咳出胸膛，周身似烈火焚燒五臟六腑，痠軟乏力的她彷彿如一灘水化掉一般。

　　朦朧中，她聽到九爺用洋文同誰在說話，嘀嘀咕咕的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

　　許久，九爺才湊來她耳邊說:“漪瀾，你們身染了時疫，西洋教會的大夫打一針治療炎症的針劑就可以藥到病除。”

　　打針？漪瀾乏力的身子略掙扎了片刻，雖然頭腦脹痛，還是依稀記得打針是洋人的異端邪說，是要將那帶孔中空的鋼針插入血管，灌進藥液。

　　這血中灌入藥水，是藥三分毒，豈可如此？她竭力搖頭，奮力掙扎，她喃喃道，“我不要，不要打針。不要！”

　　九爺懷鑠似明白她的心意，他卻不肯放棄，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鼓勵說:“漪瀾，你知書達理，不同那些愚昧的黎庶百姓，更不是那迂腐固步自封之國人。西學中用，取夷人之長，補我之短才是緊要的。既然洋人的藥水對治療瘟疫藥到病除，你何必如此執拗諱疾忌醫呢？”

　　漪瀾遲疑片刻，卻依舊徐徐搖頭。

　　懷鑠卻抱緊她在懷裡，將她的頭靠上他的肩頭，緊緊握住她的手鼓勵道:“宮裡的貞妃娘娘，就親自試過洋人的針藥治病，你可有什麼不敢？若因瘟疫不治而枉送了性命，才是不值得！你想想，若你去了，且不說大哥和我……”的話忽然頓了頓，改口說，“你揚州的高堂父母，又託付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