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紫陌 作品

番外 狸貓換太子(五)


  窗外不知是雪是雨,撲簌簌叩打窗紙。漪瀾靜靜地守著冷燭,眸光呆滯。

  丫鬟小魚同尺素進進出出收拾行囊,都偷偷地窺視她不敢多嘴問一句話。只致深在一旁靜坐,似在絲毫不肯松泛的提防她,怕她稍有不慎鑄成大錯。

  “瀾兒,莫急一時。恕兒在宮裡,一時半晌不會有差池。若是我們輕舉妄動,反而害了他性命。你相信我,不用幾年,我必會奪他回來。”致深的信誓旦旦,漪瀾已不再相信。她只是冷笑,她漸漸的安靜。哭是徒勞無益,或是她的孩兒如今也在宮內害怕得哇哇大哭,那悽清冷漠的宮廷,這孩子豈能存活?

  她苦笑片刻道:“怕是命數,怨不得人。”旋即一聲慨嘆。

  “瀾兒!”致深心疼的一聲呼喚,湊在她身邊,攬住她的肩頭,靜靜將她的頭貼去自己懷裡。

  此刻,她心裡一陣牴觸,但她深知她不會哭,因為她是謝漪瀾。

  行囊打理好,她看看窗外微明的天色說:“我要去法華寺進香。臨出門時,翠芬叮囑我去替他給熙成小王爺點一盞佛前長明燈,照亮小王爺回家的路。”

  “我陪你去,”致深說。她搖搖頭道,“不必了,你進宮去向老佛爺辭行吧,我怕我會失態。你去看一眼咱們的孩子,哪怕一眼也好。”她靜靜,又道,“讓乳孃留在宮中伺候恕兒吧。”

  清晨,夫婦二人分道揚鑣。漪瀾將虎頭鞋,長命鎖等物盡數塞給致深說:“給孩子帶去。”致深頗是為難,卻未拒絕,只是凝視她眼中蒙了層薄霧說,“苦了你了,瀾兒。”

  漪瀾人向法華寺而去,車馬轔轔蕭蕭,只是她從法華寺後門而出,換車直奔去不遠處的攝政王府後門。那曾經熟悉的庭院,如今草木凋零沉沉的綴著積雪,冷冷清清。

  濃郁的藥香瀰漫小院。

  攝政王正在禮佛,她便在廊下靜候。不過她並非沒有耐心,只是沒有太多時間虛耗。她打量一眼那老管家,老管家尷尬的眸光避開。她笑笑說:“我不過是來向老王爺請安,順便還有光兒,啊,就是那個小王爺的……都是翠芬多事,說是民間的習俗,孩子的尿褯子納鞋底可以讓老人長壽,家中老人純白的鬚髮討兩根納入棉服內,可以保小兒平安。既然王爺不便,漪瀾告退了。這雙鞋,是翠芬做給王爺的……”她在外面絮絮地說著,說得平淡無奇。

  見門內沒有答話,漪瀾對了門內輕服一禮就要離去。

  “進來吧。”門內木魚聲停,攝政王蒼老的聲音傳來。

  漪瀾心一顫,卻倏然平靜許多,她緊緊披風入內,毫無懼色。那不過是一樁與虎謀皮的生意,雖然勝數少,但她也要一拼。人稱攝政王是老狐狸,同狐狸鬥,她也要捨身一搏,為了她的孩子。

  她入內,恭敬的給王爺見禮,她說明來意後。攝政王上下打量她不覺一笑:“夫人迢迢勞碌來見我,不止是為此事。”

  他開門見山,她一笑也不遮攔,對了明白人不說糊塗話,她直言道:“求王爺救救光兒。”漪瀾跪下痛哭。

  攝政王聽她講述了太后易換儲君一事,震驚之餘卻是冷笑:“我如何能信你的話?周懷銘都不顧及他的骨肉,你如何要心急如焚?”

  漪瀾悽婉地望一眼攝政王道:“男人的心大,非小女子所能懂。”

  “周懷銘落個現成的攝政王太上皇,何樂而不為?”攝政王呵呵的笑,捋了鬍鬚。那聲音有些咬牙切齒,似在恨太后那狡猾的婦人,恨周懷銘這賊子野心。只是,此事若是揭發了去,無憑無據,太后都可以推個乾淨,這時發難實屬不智。這婦人瘋了不成,壞她男人的好事,更何況老佛爺若是得知,惱羞成怒,還不殺了那孩子?

  “王爺,都是漪瀾擅作主張,漪瀾帶入宮的,非是漪瀾的兒子恕兒,而是,而是……”她結結巴巴,攝政王的眸光眯成一線,震驚之餘,那牙關冰寒發顫地抖出幾個字,“你是說,是,是光兒?”

  漪瀾點點頭痛哭嚶嚶,“也是翠芬想讓孩子去熙成小王爺墳上磕個頭,我便將孩子帶來。致深他是不允的,但是臨行之日恕兒高燒不退,我們不想違逆了老佛爺,就帶了光兒進京。誰想,老佛爺她……”

  她深深咽口吐沫說:“事發後,致深說,這也是將錯就錯。熙成小王爺的骨血,本來就是宗室之苗,若能得王爺庇佑日後繼承大業,也是寬慰熙成小王爺英靈。只是妾身不肯,孩子年少,那麼多人對著位子虎視眈眈。若是老佛爺日後不喜歡這孩子,弄得同圈禁在湖心島的廢帝一般,那豈不是……漪瀾沒了主張,求王爺做主救出孩子,就是養在王府,愧對了熙成小王爺也要保孩子一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