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十三條校規

　　　　　　*　鴉透恍然從黑暗中甦醒的時候，還有些暈眩感，腦袋昏沉，發脹難受。　現在的狀態很不好，他有些廢力地想。　等好不容易緩過勁來，鴉透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一個極其陌生的地方。　是一條長長的露天走廊，來回不停有穿著相同制服的人在穿梭，也有兩三個人勾搭著互相走遠。　看上去是一個很普通的學校環境。　“小少爺，方至已經在休息室了！”　還沒來得及消化周圍環境的具體情況，陌生的聲音就響在他耳邊。　說話那人站在他斜前方，低著頭全身顫抖，說話期間根本不敢看鴉透的方向。　鴉透身後站著三四個人，都穿著統一的黑紅色學校制服，胸前彆著校徽，在陽光下極其耀眼。　為首之人微笑著提醒，做一個非常稱職的跟班小弟。　“您說今天要讓方至長長教訓。”　又怕鴉透想不起來，挑出一個重點，“就是揍他。”　鴉透呆滯，好半天才疑惑地“啊”了一聲。　他現在狀態不好，思考問題都有些費勁，但潛意識裡也知道戀愛攻略區不可能會下達這種離譜的任務。　畢竟攻略者和戀愛遊戲npc之間的關係從來不會那麼惡劣。　“為什麼要揍他？”鴉透歪了歪頭，皺著眉輕聲提問。　少年一頭黑髮，還固執地翹著幾根凌亂的頭髮，看上去卻格外乖順。皮膚白皙細膩，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似乎是捏一下就會留下一些痕跡。　比他矮了一個頭，仰頭看著他的時候看不出之前跋扈囂張的樣子，顯得極其乖。　李帆被派過來之前就知道這個小少爺很好看，但從來不知道會到這種地步。　特別是他的眼睛，很純粹的藍色，在陽光的照耀下更為耀眼，像是一塊打磨到足夠美麗的藍色寶石。　李帆有些失神，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眼裡帶著審視，“您不知道？”　鴉透還在發愣，熟悉的機械聲突然吵鬧起來。　　鴉透也不清楚，他在此之前，都在戀愛攻略區的待機區域等待降臨。醒來之後就處在這個地方，還被迫接受了一段無厘頭的劇情。　他剛準備回答，就被李帆的話打斷。　——“您喜歡男人嗎？比如方至？”　系統:？！　鴉透:……　什，什麼？　漂亮的眼睛微微睜大，剛剛還混沌有些扯不清楚的大腦瞬間清醒，極其震驚盯著能問出這麼離譜問題的人。　李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面對這個囂張跋扈的小少爺格外有耐心，“之前一直有人傳您喜歡方至，還有傳聞說……”　他頓了一下，“您和他睡過。”　連續兩個重磅消息砸下來，砸得鴉透根本來不及思考。白皙的臉一瞬便透出粉來，他有些羞惱地盯著面前這人。　“您找不到亂傳消息的人，就找上了方至，要給他一個教訓。”李帆一板一眼回答。　因為找不到真正亂傳消息的人，就找輿論中心的另外一個人頂鍋，前後沒有任何邏輯，也沒有任何道理，卻極其符合面前這蠻不講理的小少爺的行為作風。　鴉透手裡攥著制服的衣角，臉上的熱意一直沒有下來。　戀愛系統檢查著鴉透的後臺數據，機械聲裡滿是緊張，　它作為為戀愛攻略區服務的系統，多多少少也知道從開區到現在兩邊關係極其惡劣。　戀愛攻略區和驚悚逃生區明明相鄰，卻互相看不上對方。　前者覺得後者血腥暴力，整天打打殺殺，戲弄玩家又粗俗。後者覺得前者整天端著極其虛偽，除了臉什麼都不會，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花瓶。　兩兩看不對眼，湊在一起除了打架根本不會有心平氣和聊天的時候。　幾年前在聯誼會上徹底鬧僵之後就沒有再有過來往，基本處於聽到對方消息就會暴怒的社交狀態。　而在這種前提下，他們整個區都珍惜的小少爺在降臨這一天卻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來到了死對頭老巢！　這和羊入虎口有什麼區別？！　系統根本不敢想他那群哥哥姐姐在知道寶貝弟弟不見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而且……　系統聲音遲疑:　　鴉透還沒來得及消化這麼多的信息，欲哭無淚:“那些定語可以不要這麼多嗎？”　　鴉透吸吸鼻子，壓下內心的慌亂讓自己不去在意這些惡劣的形容詞。　周圍很熱鬧，學生之間互相追逐，籃球場上有男生在打球，教室裡也有不少人在奮筆疾書。　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如果不是系統提示，他恐怕很難將這與那個以殺戮血腥著名的驚悚逃生區聯繫在一起。　沒有主要劇情線，只有一個很初步的人設，在這個危機感四伏還和他們關係不那麼好的陌生領域，鴉透不敢輕易妄動。　李帆見少年不說話，出聲道:“小少爺，您還在聽嗎？”　鴉透還在想事情，下意識“嗯”了一聲。　也就是這聲“嗯”，引來了面前這個叫李帆的npc探究的目光。　“您今天……”他話裡滿含深意，“似乎很不一樣。”　鴉透一僵，攜裹而來的惡意讓混沌的大腦終於意識到:　——不能讓這個npc發現他不是“鴉透”。　可原來的“鴉透”是什麼樣子來著？　鴉透想到了系統之前說的那一堆形容詞，白嫩的指尖默默捏緊衣角，還是忍住內心的難為情抬起下巴。　於是下一秒，李帆就見眼前的少年轉過身，眯著眼盯著他，“你想死嗎？”　李帆怔住。　“我有什麼不一樣？說說。”少年接著道，有些嘲弄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看到了很噁心的東西避之不及。　“你是在以什麼身份跟我說話？”　他有些發燒，帶著鼻音，說話都不自覺軟下幾分。　前一秒還在跟你好好說話，下一秒就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他，一副兇巴巴瞧不起任何人的樣子。　確實符合這位小少爺的一貫作風。　好一會兒，才傳來李帆啞然的聲音，“是我冒昧了，抱歉。”　　緊隨而來的提示聲讓鴉透腦子一懵，小聲和系統吐槽，“他沒問題吧？”　為什麼被罵好感度都會增加？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才道:　人設與劇情相輔相成，為了不露餡，鴉透只能硬著頭皮去“教訓”一下所謂的方至。　來傳話的那人一直在發抖，鴉透皺眉有點嫌棄。　“喂，帶路。”　*　休息室並不遠。　門口有兩個學生把手，見鴉透過來神色怪異，而後又迅速低下頭。　室內比鴉透想的還要糟糕，與其說是休息室還不如說是雜物間。廢棄的體育用具丟在一邊，連沙發都沒有。　這裡不久之前應該發生過打鬥，留下一片狼藉，空中滿是灰塵。　鴉透捂住鼻子，極其不高興，“髒死了。”　本來在對峙的人在聽到門口的動靜之後立即停下自己手裡的動作，齊齊轉身，聲音震耳欲聾:“小少爺好！”　鴉透尬得捏著制服的手更緊了。　因為他們退開的動作，他才看清了被圍在裡面的那人。　十七八歲的樣子，身形挺拔，從斜側方看過去只能看見他的下顎線與鼻尖。　這應該就是他要找麻煩的方至。　方至撇過頭，眼神微移，目光落在鴉透身上，好像是第一次看見他的正臉，在上面停留了很久。　而後輕佻地吹了聲口哨，眼裡是鴉透看不懂的情緒，笑了下，惡劣道:“確實漂亮。”　他低笑道:“這麼一看，我被傳緋聞，好像不虧。”　明明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卻沒有穿著制服，簡單的白衣黑褲，卻處處透露著此人的囂張與狂妄。　不過他確實能狂，畢竟不是哪個高中生都能在一群訓練有素的保鏢手上安然無恙的。　——方至應該不會是普通的npc。　“鴉透”作為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連他在學校身邊都有一群保鏢跟著，從小到大恐怕都沒有聽過阿諛奉承之外的話，被方至這麼一說臉猛地漲紅。　他咬咬牙，又驚又氣，“不要臉！”　“喂，你們是廢物嗎？連一個高中生都收拾不了！我養你們是讓你們幹吃飯的嗎？”鴉透此時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滿是怒氣。　明明是在質問，卻在他身上一點都沒體現出來。　方至饒有興趣地看著鴉透走近，按下心裡蠢蠢欲動不斷騰起的殺念，剛準備開口小腿上就驟然一痛。　鴉透收回腳，昂了昂下巴，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錯，再次重複:“不要臉！”　方至臉色並沒有變化，只是目光沉了下來，似笑非笑盯著鴉透看，好像在思考應該怎麼處理他比較好。　室內開始有些陰冷，好像掉進了黑暗的巢穴讓人新生恐懼。　有什麼東西順著褲腳往上，緩慢但毫無旖旎之感，從皮膚滲進骨子裡。　方至突然伸手，身邊的保鏢根本來不及阻止，就見他拽著自家少爺的手腕把他帶了回去。　他這一手猝不及防，鴉透根本沒有任何預料，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旁邊。手腕上的疼讓鴉透差點沁出淚來，努力了好久才把淚意壓了下去。　入手是一片溫熱光滑的觸感，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方至一愣，不自覺手上力道加重，完全沒聽到耳邊的痛呼。　“疼……”細細軟軟的聲音像小貓叫。　剛剛還在囂張的小少爺此刻被握住手腕，無法逃離，癟著嘴盯著他。　方至眸色逐漸加深。　鴉透趁著這個機會，找機會抽回自己的手。　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考慮到自己明顯打不過方至，只惡狠狠盯了他一眼，就連忙退回到保鏢身邊。　方至舔了舔唇，剛準備開口，休息室的大門在此時再次打開。　來人露出一抹詭異的笑，眼裡滿是瘋狂，聲音癲狂。　“玩家來了！”　幾乎是一瞬，鴉透腦海裡就響起了一道陌生的機械聲。　　　　　　　　　　　鴉透一愣，才明白最後兩句話好像是專門對自己說的。　玩家到來也就表明副本再次開啟，是副本npc狩獵遊戲的開始。在他們百無聊賴的生活中，是少有的能增加趣味的時候。　然而這次的方至卻不像之前那樣興奮，反而一直盯著不遠處的鴉透。　如同野獸盯上目標獵物，眼神露骨又危險，肆無忌憚地遊走，好像下一秒就能挑開脆弱的保護層。　保鏢頭子有眼力見地搬來一把凳子，還貼心地放上坐墊，才讓少年臉色有些回暖。　少年坐在上面，大腿肉微微壓平，讓方至想到剛剛的觸感，軟得像是沒有骨頭一樣。　那……其他地方也會是這樣嗎？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在保鏢上前時並沒有反抗，被壓著來到了鴉透面前。　靠得近了，他才發現面前的小少爺手腕上留下輕微的紅痕，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極其惹眼。　——這是他剛剛留下的。　然而鴉透並不怎麼關心這個。他仰頭看著方至，小臉昳麗到極點，又顯得莫名的乖。　小少爺不喜歡仰頭看人，對這個身高差極不滿意:　“跪著。”　霧濛濛的眼睛盯著他，說什麼都像是在撒嬌。　方至漆黑的瞳孔倒映著他的身影，下一秒竟沒有任何猶豫地跪了下去。　不過只是單膝跪地，不知道的看上去更像是在……　——求婚。　鴉透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明媚的眼睛瞪圓，不同於常人的藍色眼睛讓方至聯想到了他之前看到的名貴布偶。　一樣嬌氣，也一樣漂亮。　他抬起腿想再次複製剛剛他挑釁的動作，卻因為判斷失誤不小心踩在方至的肩頭。　紅林高中是私立高中，定製的都是短袖長褲這種統一制服。只有鴉透因為怕熱就將長褲改到了膝蓋處，在學校裡特立獨行。　雙腿又白又直，膝蓋處還透著健康的粉色，腿部線條流暢緊緻，處處彰顯著來自戀愛攻略區的頂級npc的特別。　曲著的那條腿，制服褲子堆積在一處，露出了大片肌膚，還有隱隱往下的趨勢。　幾乎是鴉透踩在方至肩上的一瞬間，休息室裡變得極其安靜，連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鴉透也能感覺到自己踩著的軀體僵硬了一瞬。　那個來報信的npc看到此幕，癲狂的表情僵在臉上，顯得極其扭曲。　氣氛沉默又詭異。　鴉透有些緊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過來接應的系統剛一來就看到了這樣一幕:寬敞的休息室裡，少年坐在凳子上，又氣又惱地踩在那個叫方至的npc身上。　系統001語塞。　陌生的系統機械聲顯而易見地頓了一下，不自覺有些憐憫，　　“……”　　鴉透漂亮的小臉“唰”一下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