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十三條校規

 平地一聲驚雷。 他的話就像是炸彈一樣丟進了平靜的海面, 驚動了海面之下的生物,就連深淵裡的不知名巨物也被吸引了注意。    在場的npc都是一頓,齊齊看向他。 方至撩起眼皮, 若有所思, 卻沒有其他動作。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鴉透錯愕抬頭, 還未被平復的心情在此時又被拉上了最高點。 ……唐樂這是發現他的身份了嗎? 如果發現了的話, 他又是怎麼發現的?剛剛察覺有人盯著他,也會是他嗎? 還有圖書館二樓追擊他的不屬於這個副本的異形,是他放出來的嗎? 眾多疑問擠佔著鴉透的大腦,讓他現在思混亂,在意識海里喚了幾聲001,卻並沒有得到回應。 連001此時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鴉透隱藏在身後的指尖微微顫抖,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大, 又不得不告訴自己冷靜下來,維持住最後的人設。 石然臉色詫異, 頭一次認真打量了一遍這個叫唐樂的玩家。 玩家之間都有圈子,他或多或少也聽說過唐樂的名字。不過了解不多, 只知道他和別人不一樣, 走的是美貌值的路線。 驚悚逃生區通關一個副本就會獲得點值, 可以將它加在玩家自己想加的地方, 來提高他們薄弱的方面。 副本兇險, 獲得的點值有限,玩家通常只會加在最薄弱的地方,像這種不必要的美貌值,沒有人會願意將好不容易得來的點值加在上面。 更何況副本里的npc最討厭的就是一步三咳,空有美貌卻武力值底下的花瓶,他們統稱為這種人為“廢物”。 也因此,美貌值被玩家公認為是最沒用的東西。 與其不斷變美吸引更多大佬,還不如自己變強。 但仍有不信邪的人會選擇它。 副本npc不喜歡,不代表有些高級玩家不會喜歡。人的喜好各不相同,有些人就喜歡漂亮笨蛋。 走美貌值路線的人藉著勾搭這種玩家,出賣財或者色來帶他們下副本通關,不用動腦不用動手,只用沒事喊喊哥哥便輕輕鬆鬆就可以獲得大量積分。 當然,這種行為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強烈不滿,褒貶不一。 石然看著他。 唐樂的臉確實是好看的,整個人柔弱無骨,並不算是那種風情萬種的大美人,但細看之下還是別有風味。 為什麼單單說臉,是因為他給人的感覺極其不協調,笑著的樣子極其僵硬,怎麼看都有一種違和與怪異的感覺。 徐峰看著本來站在自己身後的人站了出來,還說出了一條他根本不知道的信息,內心感覺一陣憋悶,“你確定嗎?” 只要說出消息就可以直接獲得第十三條校規,有了這一條校規之後他們就可以直接通關了! 其他玩家不免興奮起來,如果不是npc和宿管大爺就在這裡站著,剛剛還一連死了那麼多玩家,他們都想直接撲上去壓迫著唐樂快點說完。 宿管大爺貼封條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轉過身來,動作極慢,用一雙渾濁的雙眼盯著唐樂,乾枯的唇上還有死皮,重複了和徐峰一樣的問題,“你確定嗎?” 唐樂說得自信又絕對,“我確定。” 宿管嘴邊的弧度越來越大,牽扯到臉上的口子,頓時撕裂開來,鮮血順著流了下來。 “那你說……”他手上還晃盪著斬殺了四個玩家的鎖鏈,“他是誰?” 他們此時站在走廊裡,和昨晚一樣的涼風吹了過來。外面太陽高掛,走廊裡的溫度卻越來越低。 唐樂打了個哆嗦,被宿管這麼盯著,兩條腿都開始打顫,強撐著剛想開口,就被石然抓住了胳膊。 石然提醒唐樂:“他是玩家,跟我們是同一陣營。” 如果唐樂說的是真的,對方就是和他們一樣的玩家,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出現在了對方陣營裡,對他們來說都是有利的。 唐樂冷笑一聲,甩開他的手,“操場上的屠殺還有剛剛被殺的那四個玩家,你看他出手過嗎?躲藏在對方陣營裡的同伴還不如不要!” 其餘玩家被煽動,紛紛點頭,以眼神示意石然不要亂說話。 有一個玩家憋出了一句,小聲地說道:“對啊,他既然在npc陣營裡,不是能獲得更多信息,他為什麼不來幫我們啊?” 石然有些急了,“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才進遊戲多少天?” 他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對唐樂道:“而且你怎麼能確定那個宿管一定會信守諾言呢?如果宿管大爺得到消息之後反悔,那我們就是失去了一個幫手。” 唐樂當然不確定,但確不確定對他來說其實並不重要。 他需要的只是要將那人的身份暴露在npc面前,讓他在那個陣營裡混不下去,最好再被記恨上他的npc弄死就好了。 他只需要那個人死。      鴉透並沒有察覺到直播間裡在爭吵,餘光裡的方至從剛剛開始就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他根本猜不透這人在想什麼。 方至對他的態度從一開始就很奇怪,昨天還想親他,但實際上好感度只有60,這個不上不下的好感值還沒有許野高。 60是一個很危險的數值,鴉透並不確定他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後好感值會不會變化。 他想到來操場前在走廊裡方至親口說的話,小聲告訴自己,肯定會的。 方至不喜歡玩家,也不會喜歡作為玩家身份過來的自己。 想到這裡,鴉透背後就一陣發涼。 手指掐進掌心,疼痛讓他略微清醒了一點。 宿管重重地咳了一聲,對唐樂道:“你還不繼續嗎?” 鴉透感覺到了唐樂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這次他沒有再躲閃,不躲不避,直直跟他撞上。 唐樂盯著人群裡那個好看到恨不得發光的少年,勾唇道:“他長得很漂亮,而且在你們陣營裡地位很高,是一個囂張跋扈的小少爺。” 話音落下,全場安靜。 他雖然沒有提到名字,但是指示性太強,讓人一猜便能想到他說的是誰。 玩家一愣,遲疑地看向抱臂的鴉透。 這個在他們剛進入副本做自我介紹時刁難他們的人,跟他們一樣是玩家? 唐樂看到大家的懷疑目光,內心的竊喜與不知名情緒都快炸了,他已經開始想象本來高高在上的少年被拉下來碾進泥裡的樣子。 戳穿身份的少年明明應該很慌亂,在這時卻放下手臂,不慌不忙整理著自己的制服,“你在說我嗎?” 他停頓了一下,“但是——” “證據呢?”少年有點嫌棄,“沒有證據,憑你一張嘴就能空口造謠?幾個價啊?” 他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和剛開始在教室裡懟他們一模一樣,很囂張卻又不讓人討厭,這讓本來就懷疑的玩家更加不確定。 而且少年說的在理,唐樂並沒有拿出證據。 他們沒有在副本信息上看到過“鴉透”這個名字,而且也沒有在玩家營地裡聽過關於他的消息。 以少年這種絕頂好看的皮相,他如果真的是玩家,真的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他們進來的是50人,如果少年是玩家,那豈不是他們中間有一個不是玩家的身份? 這未免也太可笑、太恐怖了。 方至垂下眼,他這個角度只能看見鴉透的側臉,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唐樂的話一樣,表情不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對啊,你隨便說一句就讓我們相信,你覺得可能嗎?” ——“拿證據出來吧,快點,我還想回去上課呢。” ——“我是不是可以把這種行為定義成你在挑釁我們?” 其他有意識的npc開始煩躁,惡意從他們身上流露出來,直直向唐樂而去。 撲面而來的惡意差點讓唐樂喘不過氣來,特別是少年不屑地看著他,就像打量著路邊衝他汪汪亂叫的野狗。他咬著牙,整個人都快要被氣瘋了。 明明他已經暴露身份了,為什麼還是這樣鎮定的樣子!不僅如此,還有這麼多的npc護著他? 他們才來這個副本一天多的時間,鴉透就已經能達到這種地步嗎?! 不過沒事。 唐樂陰毒地想,他等的就是鴉透這句話。 只要道具一出,在鐵證之下,看他還能有什麼能狡辯的! 求錘得錘,也會讓他的話更加可信。 唐樂自信滿滿掏出剛剛兌換的道具,將上面的信息展露在眾人視線下。 道具上的信息欄裡清清楚楚地寫著:    唐樂指著最後一欄,“你不是想要證據嗎?這可是我花了三百萬幾分兌換……” 他的話一頓,道具上最後一欄就有了變化。 從最開始的慢慢變成了。 緊接著持續了不到三秒,又慢慢變回了玩家。 就這麼不停變換,一會兒玩家,一會兒npc,根本分不清楚這個道具想表達些什麼。 “……” 一直沒有出現的001在此時出聲, 001回來之後,鴉透眼裡迸發出欣喜的神色,他急切地問道:“001,這是你做的嗎?” 001迅速道, 001一頓,有點艱難地說道,  鴉透都有點分不清這到底是一個好消息還是一個壞消息。 不過好歹現在能讓他的處境不至於那麼尷尬,身份暴露的危機就減少了一重。 至少從在場的npc和玩家看,他們大部分都不怎麼相信唐樂。 鴉透本來提起的心稍稍落下一點,他抿了抿唇,有些憐憫,“你的證據就是這個?” “花了三百萬積分就兌換了這個壞東西?” 劉路也嗤笑一聲,“我還以為什麼呢,就這?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你鬧這麼一出。”另外一名女性npc出聲道,玩弄著自己的頭髮,“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在挑撥我們陣營的關係。” 唐樂笑容僵在臉上,不可置信看著手上的道具,鴉透的身份欄那處還在不停變換。 他瞪大眼睛,感覺到了事態在超出他的掌控。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他之前明明不是這樣!” “怎麼會變成這樣?!” 石然臉色極其不好,他一開始以為唐樂還算有點腦子,結果現在一看,跟他認識裡的那些走美貌值路線的人沒什麼兩樣。 又蠢又壞,還完全認清不了自己的位置。 徐峰面對有意識的npc的怒火他們也不好受,硬著頭皮出來打圓場,“這都是誤會。” 一直沉默的方至出聲了,冷笑一聲,“誤會?” 他不急不徐走到唐樂面前,修長的指節捏過他手裡的道具。 唐樂像是看見了希望,他殷切道:“你相信我!我說的沒有錯!鴉透他絕對是玩家!” 話音剛落,一陣無形的力就卡上了他的脖頸之間,緊接著他整個人就被提了起來。 那無形的手正不斷收緊,窒息感裹挾著恐懼蔓延了他的全身。 唐樂在半空中不停蹬腿,因為缺氧漲得滿臉通紅,他拼命掙扎,卻怎麼也無法逃離掌控。 方至會殺了他的! 他清楚的意識到了這一點,原本想找鴉透算賬的心情蕩然無存,只剩下滿心的恐懼。 “救……救我……” 他想向其餘玩家求救,白淨的脖頸上青筋必露,眼淚與口水糊了滿臉。 沒人敢動,幾個玩家恨不得現在就原地消失,此時根本不會生出救一個勉強稱得上隊友的人的想法。 只有顧容時在看著他。 唐樂視線模糊,已經分不清顧容時到底是怎樣的眼神,顧容時現在就跟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他只能苦苦哀求,“顧……” 名字都還沒有喊完,顧容時就轉過頭收回了視線。 脖間的手猛然收緊,唐樂發出一陣慘叫。 一個小美人被折磨成這樣,畫面過於讓人心驚,也讓人可憐。 直播間亂成一團。 這還是方至第一次在鴉透面前動用能力,把一旁的宿管大爺都嚇得瑟瑟發抖,趁他們不注意居然直接跑了。 有不少npc見事情不對也跟著離開。 現在這裡就只剩下他們班一些有意識的同學和副本里剩餘的男性玩家。 方至手裡拿著那個三百萬積分才兌換來的道具,走到鴉透面前。 唐樂隨著他的動作,也在半空中移動,最後停在了鴉透不遠處。 道具上的信息欄上還是在不停變換,一會兒玩家,一會兒npc。 方至稍稍蹲下了一點身子,與鴉透視線持平,伸手撫上他的臉,不知道怎麼的就滑到了他的唇邊。 一副什麼話都不說的樣子更讓人害怕。 好半晌,他眯了眯眼,聲音辨別不出喜怒,“玩家?” 手指摸上鴉透圓潤的耳垂,很輕地捏著。 觸電般的感覺沿著他摸過的地方竄向全身,鴉透控制不住的睫羽顫抖,抿著唇想開口。 就見旁邊的寢室突然開了門。 “喂。”男生懶散的聲音透著不耐,“什麼東西叫的這麼難聽。” 許野一隻手拿著毛巾擦頭髮,一隻手開門,抬起頭就望見了一群人站在他旁邊的寢室前面。 還有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懸掛在半空中,嘴裡不停發出慘叫。 ——剛剛他聽到的難聽聲音就是從他嘴裡傳出來的。 而最中間的,就是他昨天夢裡的主人公。 他一頓,“呀呀?” 少年被人捏著耳垂,聽到聲音眼睛微微睜大,像只貓貓一樣朝他望了過來。 如果忽略他身邊那個人,許野會以為自己夢裡的場景成真了。 許野對方至算不上熟悉也算不上陌生。 他兩之間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即使同為副本boss,之間也沒有過多的交流,也就是能把對方的名字和臉對上的程度。 而現在方至捏著少年的耳垂,距離極近,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吻上去。 這個認知讓許野不爽極了,他沉聲朝鴉透那邊招了招手,“呀呀,過來。” 男生赤著上身,肌肉線條凌厲,只有腰間圍著浴巾。頭上還搭著毛巾,髮尾滴著水,順著脖流下,看著像是剛洗完澡。 不去上早自習,反而在寢室裡洗澡。 敞開的門邊放著垃圾桶,裡面堆滿了紙巾。而桌邊的椅背上,搭著一條皺皺巴巴的淺色貼身內褲。 顏色和大小都不像是許野會穿的。     方至感覺到指尖的耳垂溫度上升,眨眼間少年的臉便紅透了,又羞又惱地盯著許野。 少年從來沒有用過這種眼神看過他。 又嬌又俏,看一眼就能讓人軟了身子。 一瞬間,方至就明白了什麼。 他冷笑一聲,“呀呀?” 方至將這兩個字吞沒在唇齒間,含著它語氣低沉又曖昧,卻又憑生出幾分咬牙切齒。他連剛剛自己想問什麼都忘記了,現在只有這個親暱極了的稱呼。 “他就是這麼叫你的?” 鴉透找到了自己昨天晚上丟失的衣物,看著它皺巴巴的樣子,羞恥到恨不得現在就找個縫鑽進去。 他搞不清楚方至,從一開始就沒搞懂。 方至的行為向來不能預料。明明剛剛神色還稍稍緩和,現在又恨不得一副要將他吃了的樣子。 現在去許野那裡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他的好感度昨天回去後又漲了5點,現在已經成了85,在他那裡身份暴露也會比在方至手裡要好得多。 但是想到那團皺皺巴巴的褲子,鴉透就僵著身子不敢過去。 他抿著唇不知道怎麼辦,落在方至眼裡就是心虛不願意解釋。 方至桎梏著鴉透不讓他走,許野已經走出了寢室,沉著臉往這邊走了過來。 兩個大boss居然會在這個時間點,因為一個被說成是玩家的npc撞上,看這架勢下一秒就會打起來。 這下不止玩家,連npc也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在場所有人裡最不舒服的就是唐樂。 他被吊在半空中,方至還沒有對他怎麼樣,但是缺氧已經讓他難以思考問題,他恍然覺得自己好像跟剛剛那四個玩家沒有區別。 跟砧板上的魚肉一樣。 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他都算好了的,明明他預料中的發展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跟他解釋一下嗎?”方至摩梭著鴉透的臉,“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鴉透忍不住喊他名字,“方至。” “嗯?” “你寧願相信一個玩家,也不相信我是嗎?”他有些委屈。 方至一頓,沒說話,好半晌才道:“呀呀,因為你之前就騙了我。” 他不再喊他小少爺了,跟許野較勁一樣也跟著喊呀呀。 “你昨天回來腿上有紅痕,還記得是怎麼說的嗎?”方至低聲道,重複了一遍鴉透昨天下午時跟他說的話,“你說是許野欺負你。” “你看他的樣子,他會欺負你嗎?” 許野的樣子他自己再熟悉不過,都想把少年拆吞入腹,怎麼可能會讓他受半分委屈。 男生最瞭解男生,許野早上在寢室裡幹嘛,又對著他的貼身衣服做了什麼,方至不用猜都知道。 因為他昨天下午也經歷了一回。 靠想著少年才能稍稍緩解。 而今天,就在那敞開的門裡,他看見了不應該出現在裡面的東西,帶著少年的味道。 這讓方至再也無法掌控自己的情緒。 鴉透僵住,他把昨天隨便找的理由給忘記了,一時之間百口莫辯。 他確實騙了方至,說不定在現在已經明白過來的方至眼裡,他就是個信譽值為零的小騙子。 鴉透吸了吸鼻子,臉上紅暈未消,試圖解釋,張了張嘴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方至眯眼,“你昨天晚上跟他在一起?寢室裡?” 鴉透不想回答。 方至心情更差,“被他弄過了?” 鴉透猛然抬起頭,熱意直往腦袋處湧。 “沒有!” 這次倒回答得迅速。 也不知道小騙子到底有沒有說真話。 方至在此時鬆開手,放開了鴉透。 鴉透的耳垂敏感,見到上面留下了他握著時的痕跡,方至這才滿意。 許野不善地盯著他,“你想說什麼?” “跟你說一下現在的狀況。”方至跟他就沒什麼廢話了,指著唐樂,“有人懷疑呀呀是混到我們陣營裡的玩家。” 唐樂僵著,已經察覺不到有人在看他。 他現在十分痛苦,被吊在半空中形象全無,痛苦地發出無意識的呻.吟。 許野眯著眼,抬腿就給了唐樂狠狠一腳,絲毫沒有顧及什麼憐香惜玉。 唐樂頓時像個破布風箏一樣在半空中晃盪起來,血水順著嘴邊流出。 許野嫌棄地皺著眉,“真醜,還吵。” 方至接話,“別打死了,他還不能這麼輕易地死。” 他們兩個說著心驚的話,語氣卻好像在談論今天是個好天氣一樣輕鬆。 兩個boss在這件事上達成了詭異的和平。 方至再次俯身,對著鴉透道:“我也很想相信你的。” “呀呀,你的個人任務是欺負玩家對吧?” “去欺負玩家,與他們決裂,證明給我看。” “這種事情對小少爺來說,應該很熟悉吧?”    鴉透一愣,沒想到方至會提出這種要求。 他和許野一樣都認為自己的npc個人任務是欺負玩家。 陰差陽錯的,他的個人任務一確實是欺負玩家。 他捏著自己的衣服邊。 方至收了力,唐樂從上面摔了下來,重重砸在地面上。 脖頸處終於被鬆開,他劇烈咳嗽起來,痛苦地蜷縮在一起。感覺此刻自己喉嚨都爆了,滿嘴的血腥味。 許野一腳踢得不輕,內臟彷彿都移了位。 就為了一個鴉透,為了一個可能連npc都不是的人! 他還不能死,他好不容易活到現在,拿了一張又一張臉,他絕對不能在這裡死去! 唐樂忍著鑽心的疼,摸出了自己最後的保命道具,狠狠蹬了鴉透一眼,下一秒就消失在原地。 —— 唐樂的道具其實有不少,但這個保命道具還是他在a級副本里坑了一個高級玩家才換來的,可以轉換自己的位置。 只是最後降落位置隨機,並不能由玩家主動掌控,掉到什麼地方完全看運氣。 不過這個道具最好的一點就是沒有前搖時間,只要一經使用就可以轉移,是逃跑用的最好道具。 也正是因為這點,唐樂才能逃出來。 咳嗽仍舊沒有止住,他捂住自己的嘴,鮮血吐了滿手。 他現在在一個明亮的房間裡,已經感覺不到方至和許野的氣息,看來已經脫離了危險。 唐樂咳嗽間,察覺到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警覺地抬起頭,就見自己身前站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兒。 長得很好看,黑髮黑眸,沒有任何攻擊性。 然而這個念頭剛升起來沒多久—— “剛剛你在寢室裡說了些什麼?”小孩兒問。 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剛剛在寢室裡的? 那陣熟悉的恐懼再次席捲而來,唐樂睜大眼睛看著他半蹲下來。 他不想說,但有東西讓他張了嘴。 唐樂的身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我說鴉透是玩家。” 應星淵若有所思,“原來是玩家啊。” “他倒是說得挺對的。”小孩兒自言自語道,“你確實不能輕易死。” 說完,他取出一把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刀橫進了唐樂的脖頸裡。 唐樂內心一陣絕望,臉上是極度驚恐的表情,瞪大眼睛盯著刺入他皮膚的刀。 緊接著,眼眶處再是一痛。 “眼睛也不用要了。” “讓你痛苦地活著。” 從另一個魔窟跳進了另一個魔窟,不知道應該說他運氣不好還是蠢。 —— 原地已經沒有了唐樂的影子,方至輕嗤一聲,“跑了。” 不過也跑不遠,拖著重傷的身體在校園裡穿行,勢必會吸引一些已經失去掌控的東西。 或許他還會正好掉進應星淵那裡也說不定。 方至惡劣地想,只是對唐樂沒有死在自己手裡感到十分可惜。 “既然目標跑了。”方至輕聲道,“那就換一個吧。” 他挑了挑眉,視線轉了一圈,指著站在一邊的顧容時,“不如就他吧。” 指顧容時完全是因為方至私心作祟。 這人從一開始自我介紹時就表現出了對鴉透的濃濃好奇,後面更是與自己不對付。 還在今天早上送了一顆星星給鴉透。 讓小少爺親自來斬斷他的念想,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鴉透有些為難地看著顧容時。 如果放在昨天白天,讓他去欺負顧容時,他肯定沒什麼猶豫就上了。 但顧容時昨天晚上救了自己,今天早上也沒有暴露他,不僅如此,還送了他一顆星星。 現在讓自己欺負他,鴉透莫名感覺有些負罪感。 但不這麼做,方至顯然又不會善罷甘休。 原主之前是怎麼欺負別人的來著? 好像都是保鏢壓過來原主作威作福來著。 半晌,鴉透乾巴巴說道:“……可是保鏢不在。” “你得把他壓過來。” 他聲音很低,“不然我欺負不了。” 這個時候了還用的不是請求的語氣。 方至:“……” 他確實記得,之前小少爺身邊總圍著他的保鏢,也正是因為這群保鏢的緣故,他才敢在學校裡橫著走。 今天太早,那幾個保鏢都還沒上班。 而且小少爺一開始欺負自己,也是一大群保鏢來“請”他過去。 合情合理,一點都沒有問題。 許野此時已經回宿舍換了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方至面無表情地走到顧容時面前,將他壓到了鴉透面前。 很意外的,顧容時沒有反抗。 鴉透在戀愛攻略區沒有欺負過別人,對這種事情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的實操經歷還是在剛進入副本時,為了走劇情欺負方至。 那個時候他不小心踩到了方至的肩上,方至好像很生氣來著。 他也記得這個姿勢有點羞辱人的意思。 鴉透琢磨了一下自己的和顧容時的身高差,有點不高興,“跪下來。” 顧容時居然再次聽了話,採取了單膝跪地的方式。 ——和當時的方至一樣。 方至看到此景,熟悉的記憶回攏,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見少年抬起一條腿,跟當初欺負自己一樣,踩在了顧容時的肩頭。 他今天穿的是一雙皮鞋,搭配著白襪,穿著制服的樣子反而更像是某個古堡裡的小王子。 雙腿修長筆直,線條流暢,瘦而不柴,因為曲起腿的動作褲子滑下,能看見更多。 關鍵他自己還沒有察覺。 顧容時很高,即使單膝跪下來也很高,鴉透將腳放上去時有些吃力,抿著唇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鴉透一邊踩一邊偷偷觀察著顧容時的表情。 眼眸深邃,鼻樑高挺,再往下的是他沒怎麼變動過弧度的薄唇。 這讓鴉透根本不知道他生氣了沒有。 他剛剛一直在擔心如果在方至面前暴露身份,自己會怎麼辦,卻沒有想過如果被顧容時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 作為玩家的他,在剛剛懷疑過自己嗎? 他胡思亂想著,本來就因為單腳站立有些不穩,一個不留神落腳點沒落好,那條腿向顧容時的後背滑去。 這也導致了他整個人都搭在了顧容時身上。 變故來的太突然,連顧容時也沒想到。 腿支出肩膀外,腹部靠在顧容時的頭邊,姿勢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全場倒吸一口氣。 少年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顧容時昨天就聞到過,特別是現在離得近了,就更能聞到了。 鴉透僵硬著身子有些欲哭無淚。 反倒是主使人方至,臉色徹底陰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