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十三條校規

 黑夜的教學樓裡, 玩家急速奔跑。 石然已經拿出了自己提高速度的增幅道具,一邊跑一邊往後看,此時他身後正跟著一群拿著教棍的穿著白衣制服的執法者。 就在剛剛晚自習上課時, 廣播本來應該響起正常的上課鈴聲,今天卻被替換成了一段刺耳的聲調極高的音頻。 ——聽著似乎是人恐懼到極點喉嚨壓緊的尖叫聲。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叫劉路的npc的表現。 在聽完那段瘮人的音頻時, 那個叫劉路的npc喃喃道:“逃殺關卡居然這麼早就開始了啊。” 說完便詭異地朝他們剩餘的玩家笑了笑,語調誇張,“期待你們的最後檢測結果哦~” 石然立刻想到了他們剛進入班級時自我介紹時的那段話。 ——“那就祝你檢測順利咯~” 本來自我介紹時還有些不太懂,配合著第二句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像石然這種經驗多的玩家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對勁, 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點什麼來提高存活率,可在這校規之下又有些躊躇。 特別是第十二條和第十三條校規沒有出來的情況下, 石然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10班目前就只有三個玩家,安薇兒晚餐時間說想去探訪一下校園到現在都沒回來, 系統又遲遲沒有動靜, 也不知道她那邊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此時就剩下他和顧容時。 而與他不同的是,顧容時乾脆利落地從原有的位置上起身, 臉色冰冷,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就離開了教室。 他一離開, 教室裡就只剩下自己一個玩家, 周圍npc的表情更加詭異。 預警雷達在石然心裡響了起來,再結合那些npc奇怪的表情, 石然在心裡迅速做出了判斷:教室無法繼續待下去了,無論什麼情況,他都必須離開。 石然立刻追了出去。 只是他剛出教室門口沒多久,就見一群白衣制服從隔壁11班裡出來, 手裡依然拿著那根教棍, 還拎著熟悉地黑色塑料袋。 在察覺到他跑了出來之後一頓, 分出來了一半人馬就朝他和顧容時追來。 也就有了現在被一大群人追的情況。 思緒回收,石然跟在顧容時後面,臉色不由也出現了一抹凝重。 在他已經用了速度增益道具的情況下,才能勉強跟上顧容時。 紅林高中的教學樓做得大又寬,石然跑了三層樓就已經頗有些吃力。而前面的顧容時似乎沒有受到一點影響,速度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 如果顧容時沒有用道具,那就是他本人每項屬性極高。 而這種屬性極高的人真的會只是一個新人嗎? 腦海裡一些猜想滑過。 不過目前情況緊急,已經沒時間給石然想太多,他現在只能讓自己不落下被執法者抓住。 教室裡老師還在上著課,學生認認真真聽講,任追逐間發出了多大的動靜,他們都察覺不到。 室外溫度迅速降低,黑暗卻無風,與室內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們跑出教學樓之後,就碰見了同樣在逃命的徐峰,以及其餘剩餘的玩家。 執法者在後面緊追不捨,徐峰速度雖快,耐力卻不行,在廣場上兜圈子已經讓他慢了下來,掉到了隊伍末尾。 就在執法者的教棍快要打到他的腿上時,徐峰低罵一聲,果斷拿出了自己的a級空間道具。 下一秒,徐峰就消失在了原地。 這是一個範圍性道具,周圍的玩家也被道具帶走,就連最前方的顧容時也被強制性拽了進去。 現場只剩下了追出來的白衣執法者站在原地。 * 被空間道具帶走的玩家沒有準備,轉移完之後全都跌在了地上,包括道具使用者本人徐峰也摔了個狗啃泥。 只有顧容時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現在就是什麼樣,身形修長,站在那裡,很冷漠地打量了他們一眼。 “還好我留了一手,不然就死在那兒了。”徐峰從地上起身,想到剛剛差點落在自己身上的教棍還有些驚魂未定,“什麼情況啊?現在是大逃殺?” 他之前經歷的生存副本也會有這種逃生關卡,但也不會和[第十三條校規]一樣。 “現在才第二天啊。”徐峰喃喃自語道,眼裡已經沒有了昨天在圖書館前那種對副本的輕視,整個人身上都是一種頹唐,像是人到中年突遇破產的創業人。 就算是s級副本也不會在遊戲開始的第二天上午屠殺,晚上就開啟逃生關卡的吧? 這種節奏就算是紅榜上的玩家還有領主來了估計也受不了。 這個副本的等級到底是多少? 徐峰有些絕望。 石然此時也沒心情去看直播間裡觀眾的反應,第一時間先打量了一下週圍。 他們現在似乎身處在廢棄的教學樓裡,牆壁上還有不知道什麼東西染上的痕跡,窗戶玻璃破碎,掉了一地。牆皮也掉得差不多了,斑斑駁駁,露出裡面的牆體。 這裡很久很沒有人來過,地上全是灰,他們摔在地上時蹭了一褲子,還揚起了一大片。 很奇怪的是,這裡與外界不一樣,徐徐有風吹來,刮在破碎的窗戶上,發出的聲音讓人聽了極其難受。 其中一個玩家抱怨,“徐峰,你這個道具太霸道了吧,這是把我們丟到哪兒來了?” 這破爛的地方感覺下一秒就會被推土機推成平地。 “我怎麼知道,轉換都是隨機性的。”徐峰打量了一下週圍情況,“能捎上你們就不錯了,真想死在那兒啊?” 被徐峰這麼一懟,那玩家也不吭聲了,老老實實擱那兒拍自己褲子上的灰。 “你的規則表是不是還帶在身上?”石然想到了什麼。 徐峰點頭,將表拿了出來。 石然眉頭緊鎖一路往下滑,最終停留在規則五的最後一行字。  他們之前一直在抵擋沒有出現的那六條校規,沒給這本來就有的六條多加關注。 紅林高中是私立貴族學院,能破爛成這個樣子的…… 涼意從石然背後升起,用手指著那幾個字,“我們現在不會就在這棟廢棄的教學樓吧?” 玩家開始緊張,“然哥,你別嚇我啊。” 徐峰皺眉:“有這個可能。” 他們在討論劇情,只有顧容時一個人看著窗外。 而他所看的地方,正好就是男生寢室的方向。    本來在認真討論劇情的直播間,突然衝進來了一批人。 直播間裡的觀眾倒是不介意,還紛紛回上話來。    別的玩家都會為了積分跟直播間的觀眾打好關係,就算再不喜歡,或多或少都會跟觀眾有所交流。 而顧容時就不一樣了,他的直播間一直處於一種被他屏蔽丟在角落的狀態,就算是直播間裡來了大額打賞,也沒見他看過一眼。 直播間裡的人正強調著他絕對不會來看直播間,就見他們嘴裡說的那個“絕對不會看一眼”的正主朝著這邊投來了珍貴一瞥,在看清彈幕之後肉眼可見地頓了一下,情緒外露明顯。    石然還在將線索一一梳理,就聽見顧容時突然道:“應星淵是誰?” 這還是這兩天以來,顧容時第一次主動跟他開口說話,但這個問題石然也不知道。 看到他一臉茫然的表情,顧容時內心的煩躁加劇,“我今天下午不在的時候,鴉透回來了沒有?” 驟然聽到這個名字,石然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想到了那個總是被簇擁在人群裡的小少爺,才將名字和臉對上號。 畢竟那些npc總是喜歡喊他小少爺,正兒八經的名字石然倒是沒聽過多少。 石然搖頭,“沒有,他一整天都不在。” 顧容時轉身就走。 石然察覺到他的動作,連忙叫了他一聲,“顧容時,你要幹嘛去?” 男人沒有回他。 自從剛剛的那一段與執法者的追逐戰,石然心裡就默認了顧容時很強,見他不回自己也沒有生氣,反而是跟在他身後一起往外走去。 石然現在是剩餘玩家的主心骨,他一動,其餘玩家也不敢繼續待在這裡,也紛紛跟了上去。 到教學樓門口才發現,大門已經被鎖上。石然試著用道具將他強行打開,卻沒有成功。 石然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居然會沒用。” 他用的是s級道具,可以破除所有的陣法與桎梏,而現在卻沒辦法打開一個生了鏽的鎖。 這個副本里到底是有些什麼! “讓開。” 身後傳來顧容時極其冷淡的聲音。 眾人稍稍退開一點。 緊接著,就見顧容時憑空抽出了一把鐮刀,刀鋒尖利,黑色暗沉地看一眼就覺得脊背發涼。他舉起來,對著那把鎖砍了下去。 徐峰眼裡只剩下鐮刀劃下的殘影,恍惚間覺得這把鐮刀格外熟悉,印象裡好像看見誰用過。 突然,一個人出現了他腦海裡。 他微微瞪大眼睛,“你是容……” —— 另一邊。 從寢室裡逃出來的少年在夜色下跑得飛快。 十秒已經夠體力值大幅度上漲的鴉透跑一段距離了,到後面十秒結束,他也不敢停下來。 紅林高中很大,鴉透有點摸不清楚方向,一直跑到學校的噴泉旁,靠在那裡小口小口喘著氣。 不知道什麼原因,校園裡此時多了很多穿著白衣制服的執法人員,他們一隻手拿著教棍,一隻手拿著手電筒,在校園裡極速穿梭。 少年小心翼翼地蹲下來,藉著噴泉掩蓋住自己的身影,不讓對方發現。 就像他小時候玩的躲貓貓一樣。 只是危險指數翻倍增長,沒有容錯率,錯一步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他小心翼翼地冒了一點頭,看到不遠處有一群人跑了過去,恍惚間似乎還看見了昨天晚上的那把鐮刀。 鴉透一愣,等他眨眨眼想看得更清楚時,就已經看不見了。 不遠處就只剩下了玩家刺耳的尖叫聲。   又死亡了一個。 幾乎是一瞬間,鴉透想起了被自己燒掉的那幾張校規表。 他記憶力還算不錯,規則表上第五條校規上清清楚楚寫著:禁止黑夜裡在校園裡隨意穿行。 鴉透嘴唇張了張,明白了應星淵為什麼要在晚上開啟逃生關卡。 觸發校規引出副本的執法者,讓他們在學校裡巡邏,同時又有宿管在寢室裡清查,解決躲在寢室裡的玩家或者npc。 在這個給出的通關條件全是錯誤的副本里,玩家根本逃無可逃。 少年被冷風吹得身體顫了下,因為緊張額上起了細汗,浸溼了一點臉側的頭髮。 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往哪裡跑,沒有通關條件的副本,一眼就能望到頭。 可他現在也沒辦法若無其事地回到npc陣營裡繼續心安理得地當他的小少爺。 鴉透嚥了咽口水,看著巡邏的執法者心跳聲劇烈。他停下的位置實在不是太好,一個圓形的噴泉,沒有視野盲區,如果執法者靠近,自己絕對會被發現。 剛剛劇烈運動過,注意力又全部都在執法者身上,都沒觀察過周圍的情況。 而且這個人的速度極快。 他走過來時帶起了一陣風。 鴉透只感覺身後熱源靠近,頭抵住了後面人的胸膛,有呼吸灑在了自己耳畔。 防止他因為被嚇尖叫,那人伸出了一隻手捂住了少年的嘴,連忙出聲,“呀呀,小聲一點。” 聲音一出,懷裡少年掙扎幅度就小了下來。 這是許野的聲音。 鴉透有些委屈,抓住他的衣服,“許野。” “你怎麼才來啊。” * 許野從早上那場打鬥開始就沒有見過鴉透了。 本來那場打鬥方至說的是聯手,結果那個老狐狸精直接打到一半扛著人就跑了,並且還特意使用了自己的能力來防止他找到。 這麼算下來,許野一整天都沒有碰見鴉透。 被校規按著來執行任務,年輕氣盛又在躁動期的男高中生極其煩躁,一路上冷著一張臉,那些沒有意識的執法者自動離他五米遠。 他剛想著要不要去寢室裡偷偷看看鴉透在不在,下一秒就見到了蹲在噴泉旁邊僵著身子的小寶貝。 小漂亮臉都白了,看到他身體才放鬆下來,委委屈屈地喊他名字。 “你怎麼才來啊。” 和那次圖書館衛生間裡一模一樣的話。 許野呼吸一窒,將少年錮在懷裡,想都沒想就道歉,“我錯了。” 鴉透將人出來之後,內心裡的緊張就消失了一大半。 他很難說現在對許野是一種什麼感覺。 許野雖然也做出過一些比較難以啟齒的事情,但是沒有對他做些什麼,比其他幾個好很多。 少年埋在他懷裡,許野看不清表情,嘴上一直在道歉,乖乖呀呀什麼的各種稱呼喊了個遍。 “是誰欺負你了?” 只是還沒等鴉透回答,執法者那邊就傳來了方至的聲音。 “你在那邊淘金子呢?花這麼長時間。” 方至站在那裡沒動,也就看不到許野懷裡抱著的是誰。 他身上披著一件白色外袍,裹在黑夜裡將身形顯得更為修長。 鴉透沒想到他也在。 他聲音此刻聽著沒什麼感情,但鴉透還是一下就回想起了浴室裡方至想對自己幹什麼。 方至在浴室裡的樣子與現在完全不一樣。 許野往旁邊挪了一下,沒有否認,“嗯,淘金。” 他淘到了真正的金子。 方至一頓,冷笑一聲,“傻逼。” 他本來就是為了嘲諷許野而來,沒想到他真的接了他的話。 方至之前跟許野關係本來就一般,因為鴉透的緣故,開始變得惡劣。 而現在兩人都因為違反校規被弄過來執行任務,不打起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已經通知到位,後面看他過不過來完全就是他自己的事了,方至看都沒看便轉身離開。 但凡方至多看一眼,就能看見許野懷裡的真是那個他想了一整天,想到發疼只能衝冷水澡的小少爺。 他走之後,許野就像一隻大狗狗一樣在他頸肩亂蹭。 鴉透有些不舒服,想將他推開一點。 剛伸出手,就見許野停了下來,他臉色有些古怪。 “呀呀,你身上為什麼一股應星淵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