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 光城堡

 鴉透本來就被鏡子裡的東西嚇得不輕, 再被這突然而至的好感度提升和任務發佈的提示聲驚嚇到,腦子都空了。 ……進食? 這個意思是讓自己吃了他們嗎? 鴉透被這個猜測嚇住,再次確定了一遍自己是隻血族, 而不是食人族。 坐在地上的少年無意識咬著唇,潔白的牙齒微微壓著唇肉,因為這個動作, 讓唇珠更加明顯。牙齒咬合的地方開始往外暈開殷紅,扎眼又曖昧。 睫羽在顫, 那雙藍色眼睛在看著他們, 盛著一些他們看不懂的情緒。 放在之前,不, 一直持續到他們推門前, 他們都覺得少年的這雙眼睛很怪異。不同於正常血族的血眸,藍色寶石眼讓少年極為特別,特別到一併歸入到了廢物的劃分。 路德埃爾側過臉。 這個可惡的小廢物, 怎麼一直在盯著他看啊! 他臉上升起了一抹可疑的紅暈, 腦中不免想到服侍他的女僕小時候經常給他講的王子吻醒公主、公主一見傾心的童話故事, 對上坐在地上的少年那張明媚的臉, 心臟就開始“怦怦”狂跳起來。 他畢竟作為鴉透從沉睡中甦醒之後見到的第一個血族, 再加上自己長得又這麼帥,會喜歡上他很正常吧? 路德埃爾自動忽略了自己身後兩個跟著上來的小弟,也忘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鴉透不知道路德埃爾在想些什麼,他也沒那個時間與精力去想。在他們三個打開門的一剎那, 鴉透就能肯定這三個不是玩家。 這三個貴族血族是npc,還跟自己目前這個身份很熟, 照這麼一推算, 自己也是npc。 少年小臉垮了下來, 意識海里的縮小版團在一起。 他這是又成了偽裝成npc的玩家了嗎? 001搖搖頭, 那就好,鴉透小小松了口氣,試著問道:“那原主是個什麼人設?”  鴉透乖乖點頭,用舌頭小小觸碰了一下他那兩顆牙齒。不算尖,還有些鈍,就比正常人類的虎牙要突出一點,感覺就只能咬開一些熟食。 路德埃爾走進來,咳了一聲,揉著後脖頸,“知道你什麼意思,但也不用一直盯著我看吧?放心!以後出去我罩著你!” 鏡子裡那個東西很輕地笑了一下,只有與它隔得很近的鴉透才能聽見。 少年抿了抿唇。 “你們可以幫我把鏡子打碎嘛?” 聲音很輕很細,音質上乘,像是山間而過的溪水,潺潺水聲讓人將心底所有的防備放下。 這道聲音打破了路德埃爾的自誇,路德埃爾一頓。 這還是他進來之後第一次聽到那個小血族講話,有些意外的好聽。 路德埃爾感覺心已經飄到了天上,成為了空中的一朵雲,被一股叫“鴉透”的風吹得根本找不著北。 他臉上很快就爬上了紅暈,眼神躲閃,“好好說話,撒什麼嬌!” 鴉透:? 他欲言又止,很想問一句這個不知道腦補了什麼的血族“你沒事吧”,但最後還是理智佔了上風,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 這邊路德埃爾還在飄飄乎,一旁的坎希德已經迅速上前,等路德埃爾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坎希德就已經一腳踹碎了鏡子。 破碎的鏡片掉落在地,有不少滾到了鴉透的腿邊,在黑夜裡發著微弱的光。 而那個朝他微笑的“東西”也不見了蹤影,少年終於可以放下心來。 “謝謝。” 尾音還帶著顫。    “轟隆——” 窗外又是一聲悶雷,路德埃爾的臉刷一下就沉了下來。 他臉黑的跟個鍋底一樣,上前對著坎希德的屁股就踹了一腳,極其暴躁,“誰讓你踢的!我讓你動了嗎?!我都沒動你個小子動什麼啊!” 明明這個機會是屬於他的! 少年那句謝謝的對象也應該是他才對,而不是這個沒腦子的坎希德! 路德埃爾怒火中燒,現在恨不得就想把坎希德鎖回棺材裡,永遠也不要在鴉透面前晃盪。 坎希德雖說經常跟著路德埃爾身後,但怎麼說也是出身貴族,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也惱火,“誰讓你一直站在那兒不動啊,你看不出來他很害怕嗎?還杵在那兒跟個呆頭鵝一樣!” 路德埃爾怒吼:“你說誰是呆頭鵝?!” 坎希德:“說的就是你啊!呆頭鵝!希林家族難道沒教過你爭取東西時需要各憑本事嗎?” “你找死!!” 兩人很快就在房間裡打了起來,只剩下無辜的布蘭尼尷尬地站在原地。 鴉透默默從地上爬起來,小小罵了一句,“兩個傻子。” 明明是上來欺負鴉透這個剛醒的廢物小血族的,現在卻因為幫少年打碎鏡子這個問題而打了起來。      他們兩打鬥的動靜太大,吸引了這間古堡的管家。 “咔嚓——”門再次打開。 站在門外的是一個穿著黑色燕尾服的老者,頭髮一絲不苟梳在腦後,血紅色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室內,眼神凌厲。 手裡還拿著黑色手杖,輕輕往地上一磕,路德埃爾和坎希德就再也沒辦法動彈。 “兩位少爺,在別人房間裡打鬥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我將會將事情如實稟告兩位伯爵。” 老者聲音很淡,卻透露中一股威嚴,說完甚至還向他們微微欠身,“希望下次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他明明只是一個管家,路德埃爾和坎希德看上去卻十分怕他,他一來這兩就縮著頭,表情都變了。 就連沒有參與進去的布蘭尼,兩條腿都跟著顫了起來。 管家走到了鴉透面前,在他面前單膝跪下,朝他行禮,“小少爺,您終於醒了。” 沒有劇情提要,對方身份一概不知,鴉透一時間沒有接話。 “小少爺,剛醒來身體可有什麼不舒服?” 鴉透搖搖頭。 管家這才放下心來,抬手一揮,從門外走進來幾個僕人。 “先帶小少爺去洗漱一番。” * 鴉透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吸血鬼洗澡的時候是不是都會有十幾個人在旁邊服飾,那隻感覺頭皮發麻,以自己要泡澡為由將他們全部弄了出去。 浴池極大,四周還有往外噴水的道具。 他抱著自己的腿縮在浴池裡,還將半張臉埋進了水裡,感受著腹部傳來的飢餓感。 剛剛管家問話的時候,他撒謊了,他現在只感覺好餓好餓。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軟軟的,除了有點癟之外沒什麼不好的。 可是適合血族吃的東西有什麼?少年廢力地想。 和上一個副本一樣,除了系統給出了通關條件之外他一概不知,就連副本信息他都沒有,迷迷糊糊地走著劇情。 唯一有聯繫的,就是自己那個不怎麼著調的搭檔。 鴉透從水裡起來,走到一邊拿架子上的衣服穿上。衣服不算繁雜,沒一會兒就穿好了,鴉透轉了個圈,有些不太能理解這個副本里衣服的設計。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現在當務之急的是,他得趕緊找點吃的墊墊肚子。 他走出門,才發現路德埃爾他們並沒有離開,反而站在門外,豎著耳朵聽裡面的動靜。 古堡的隔音很好,他們什麼都聽不見。 鴉透站在他們身後,“路德埃爾。” 路德埃爾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轉身見是鴉透才鬆了口氣。 “我好餓。” 路德埃爾一愣,“你餓了?” 鴉透點了點腦袋,適當放軟了聲音,“你知道哪裡能找到食物嗎?” 路德埃爾知道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連忙道:“知道,跟我走。” 他不愧是貴族家的血統,之前敢嘲諷原主是因為他確實比原主強了不止一點半點,血紅色的眸亮了一瞬,下一秒他們就換了一個地方。 這是血族的能力,不需要任何道具就能視線位置變遷。 他們降落在另外一座古堡的大廳,這裡也沒有開燈,在黑夜裡瀰漫著一種難言的味道還有鮮血的腥氣。 等稍稍適應之後,鴉透才看清了裡面的樣子。 有不少人赤身裸體地躺在臺階上,臉色灰白,脖頸上還有被吸食血液之後留下的小洞。還有一些正在努力往上爬,向上方坐著的血族顫抖地伸出手。 血族叼著手裡脆弱的人類的脖頸,尖牙刺入血肉。 他們臉色潮紅,撫摸著埋在脖頸間的血族,痴迷著的眼裡沒有任何焦距,“大人,初擁……”    得到部分信息後的鴉透並沒有那麼高興,他被面前的這一幕嚇到。 他到底是個血族,就算牙齒不尖沒有翅膀他也是個血族,嗅覺比作為人的時候要強上百倍,此時鼻尖裡滿滿都是那些血族身上噁心的味道,還有一股劣質血液散發的難聞氣味。 路德埃爾並沒有察覺到鴉透的異常,他對面前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儲存的血液在古堡深處,你要跟我……” 話還沒說完,少年就慘白著一張臉,推開身後的大門跑了出去。 路德埃爾有些著急,試圖追出去,腿剛邁出去一步就被後面的血族叫住。 “路德埃爾少爺,怎麼把那個廢物帶過來了?” 路德埃爾冷眼看了他一眼,“好好說話。” 那個血族有些詫異,“你今天轉性了?最先不是你開始叫的嗎?” “……” 他撈過身邊的人類,朝路德埃爾曖昧一笑,“要一起來嗎?” “滾。” 路德埃爾厭惡看了他一眼,“王馬上就要回來了,你注意點。” “知道了知道了。” * 鴉透不知道跑了多久,一直跑到一片樹林才停下。 離得遠了之後,那陣噁心的味道似乎才散去。 他只感覺到胃部一陣收緊,似乎有不知名激素正沿著他的神經匯聚到口腔裡那兩顆不算很尖的牙齒裡,大腦思維也跟著混亂,連腳步也虛浮起來。 夜晚剛剛下過雨,地上還有些溼。 鴉透一頓,愣愣地看向樹林。 有一陣很香的味道從裡面傳來。 不同於剛剛在大廳裡聞到的,這陣香氣很是濃郁,不停衝擊著少年的大腦,將他的理智一一攻潰。 他已經沒有辦法想太多了,愣愣的跟著它往前走。 就這樣一直走到了樹林深處。 樹林裡颳著風,月亮高懸在天上,很溫柔地向下灑落月光,將周邊的墳墓照得一清二楚。 那裡站著一個男人,銀白色的長髮紮起,穿著駝色大衣,垂下的右手上帶著白色的手套,僅僅是一個背影就能知道這人身份很不一般。 他在那裡觀察著什麼,看上去對鴉透的到來一無所知。 因為長髮被紮起,修長的脖頸顯露了出來。 濃郁的香氣與其中蘊含的磅礴生命力在不停衝擊著少年本就不多的理智,他呆呆愣愣地盯著那處看,嚥了咽口水。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鴉透已經走到了離男人背後只有半米的距離。 走近之後才發現,兩人的身高差實在差得太高,如果只憑少年一個人的努力,恐怕蹦起來都咬不到對方的脖頸。 哪有這麼丟人的。 少年迷迷瞪瞪思索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這種情況,是需要撲倒的。 可是……應該怎麼撲倒? 少年眼裡閃過一絲迷茫,盯著對方的後背看,就這麼傻愣愣地站著。 獵物就在面前,他卻怎麼也吃不到,鴉透有些急,長久沒有進食和對鮮血的渴望讓他無法思考那麼多,他試圖直接上手。 然而就在他剛準備動時,面前的景色就一陣天旋地轉。 小血族被猛地扔到了樹上,有人擠進了他的雙腿之間,將他壓制住。一隻手將他的兩隻手抓住疊放在一起扣緊,而一隻手卡在了少年細長的脖頸處,虛虛握著,只要手下這隻血族有任何想傷人的想法就會無情地握緊。 少年被摔得暈乎乎的,後腦勺與後背傳來的疼痛讓他嚶嚀出聲,下一秒,眼眶處因為身體疼痛泛起了生理性淚水,將藍色寶石眼打溼,霧濛濛盯著前方。 “怪不得這麼笨。”那人的聲音很冷清,就像天上掛著的那輪月亮一樣,“原來是一隻血族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