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裡天下 作品

第37章 第37章


 趙娘子冷下聲音來,她嗤了一聲,扭頭便走了。


 “欸,娘!”


 鄭彩娥雖是不愉她頗婆破這些事上的作為,卻也還是追了上去。


 很快就到了秦偉成親的日子,天微微亮杜衡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蹲在衣櫃前找衣服。


 雖然攏共沒有兩身衣裳,但今兒不是下地,他還是尋出了素日裡去縣城裡才會穿的一套衣裳。


 “拾掇的這麼花枝招展的要做新郎官兒啊?”


 秦小滿從外頭跑進來,看見杜衡正背對著門繫腰帶,他上前便在杜衡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別胡鬧。”


 杜衡趕緊把衣袋栓好,見著一臉賊兮兮的秦小滿,他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尖。


 兩人在屋裡鬧了一會兒才一道出門去,直接到秦雄家裡去吃早食。


 這當兒天色雖早,但幫閒的人早就來了,得有十幾二十個人。


 秦雄在村裡人緣不錯,有的是人要仰仗,這家中辦喜事自然前來幫忙還是吃席面兒的人都多。


 早飯就擺了三桌。


 村裡講究沒有那麼多,這種並不正式的早飯也沒分桌,秦小滿挨著杜衡坐。


 吃了飯後,秦小滿就去跑閒打雜,幫著折菜洗菜了。


 杜衡今兒個體面,堂屋門口貼牆放了張小方桌,上頭擺著筆墨。


 他就負責收禮錢,記禮簿。


 巳時的時候陸續就有人來了,不必人刻意領著或是提醒什麼,見到管賬先生就自行過去了。


 “五斤母雞一隻,雞蛋二十。”


 杜衡沾了點墨,竹柄毛劣的筆在他手裡也乖順了許多,幾個勁秀的字落在了禮簿上。


 送禮的人雖不全然識得那幾個字,卻也覺得杜衡的字賞心悅目。


 “早聽說小杜識字,沒想到字還寫得這麼好咧!”


 “娘子見笑了。”杜衡客氣了一聲。


 “大字不識得,你曉得什麼好壞。”


 站在說話的婦人旁的漢子不滿的嘀咕了一聲,見杜衡把禮記好了便小心眼兒的拽著自己媳婦兒去了旁頭。


 杜衡微垂著眉頭,沒在意的笑了笑。


 “這一手的字倒真寫得有模有樣,可考取到了功名?”


 杜衡聞言抬頭,看著立在桌前的中年男子微頓。


 男人揹著手,脖子微傾,目光垂落在禮簿上。


 一頭墨色頭髮之間夾著了幾根銀絲,但頭髮梳理的整齊,於頭頂間一根玉簪子束起。


 這裝束一瞧便知不是尋常人,但是此人面向陌生,杜衡確切的相信自己不曾見過。


 想客氣招呼一聲人,卻不曉得該喊什麼。


 正在他須臾踟躕之間,就聽見身後的人歡脫的喊了一聲:“堂叔!”


 “滿哥兒,這有些日子沒見著,好似又長高了些啊。”


 秦小滿從後廚拿了一點果子,本來是想給杜衡吃的,出來就見著他堂叔來了。


 “就只長了一點點,堂叔眼神就是好,這都能看出來。”


 “年節的時候你二叔都來了城裡,你怎的沒來?”


 秦小滿想起先前的事情,臉不紅心不跳道:“年初的時候傷寒了一場,就沒有怎麼出門去。”


 言罷,他上前挽住了杜衡的手,衝著秦知閆道:“堂叔,這是我相公杜衡,您還沒見過呢。”


 “相公,這便是我同你說的在城裡的堂叔。”


 杜衡聞言恍然,連忙起身恭敬的同男子行了個禮,跟著秦小滿叫人。


 秦知閆上下打量了杜衡兩眼,笑道:“果真是一表人才,先時你們成親我也說來的,不過縣衙裡開堂一時間走不開,倒是錯過了見我這侄胥。”


 “真是個好孩子,一手的字寫得可謂漂亮。”


 “堂叔謬讚了,我這手字也只有將就著用,登不得檯面。”


 “閆三兒,我今兒這管賬先生請的不錯吧。”


 秦雄朗聲笑著從旁頭走過來,他和秦知閆是同輩,兩人年輕的時候關係極好,而今秦知閆雖然在縣城裡有了體面差事兒做,私下裡秦雄還是叫他以前在村子裡的名字。


 “你小子有福氣,今兒迎兒媳不說,還請了個好管賬先生。”


 兩人還沒有說上幾句,前來吃酒的村民見著秦知閆立馬都湊了上去,一口一個的主簿大人喊的熱乎親切。


 秦知閆回鄉的次數少,像是這般吃酒席的更是不多,倒也沒有擺架子,還是同村民嘮嗑,問問村裡的莊稼情況。


 村民藉機便也逮住秦知閆問些縣衙的政策,探聽今年的稅收會不會漲,縣衙裡什麼時候會賑濟平民云云。


 秦小滿也沒再繼續擠上去套熱乎,把從後廚裡順出來的果子塞到了杜衡的嘴裡。


 人來人往的,杜衡用手接下,沒好意思囫圇嚥下去。


 秦小滿又繼續跑去忙,過了些時辰給杜衡端了一杯茶水來,這新娘子是隔壁村子的姑娘,前去迎親起碼要一個多些的時辰。


 下午迎親隊伍便早早的過去了,到時候趕著到姑娘家正合適。


 秦小滿愛熱鬧,又跟秦偉關係還成,這朝也一同被編到迎親隊伍裡,風風火火的跟著一行人去了。


 杜衡還得守著禮簿,沒能跟著去看熱鬧。迎親隊伍去了,這頭人就稀疏了大半。


 他端起茶碗正要喝口茶水,忽而身側傳來聲音:


 “是叫杜衡吧?”“是。”杜衡看著秦知閆:“堂叔沒有去迎親?”


 秦知閆搖了搖頭,杜衡會意。


 人家一個主簿,雖說不在編的算不得什麼官員,可時時跟縣老爺打交道,可比農戶人家風光的多,回來參與鄉親的席面兒也是給臉面了,自不會還費力前去迎親。


 杜衡端了一把椅子,又去自取泡了一杯茶過來,讓秦知閆坐。


 秦知閆被村民纏了一上午,屬實也是有些口乾舌燥,自顧坐下端起了杜衡倒的茶水喝了起來。


 “你這孩子是個懂事的。”


 秦知閆喝了茶後才笑眯眯的同杜衡說話。


 雖是接觸的時間很短,但杜衡還是能感受到秦知閆和村裡人的不同,不似村野人直白,懷著讀書人的一股雅氣。


 就像是秦知閆看杜衡也是如此。


 “滿哥兒他爹生前和我關係是最好的,他不像秦老二一樣喜歡上山下河掏鳥蛋,是個頑劣性子,打都打不出來。我跟小滿他爹小時候都念書,在隔壁村的村塾念,唸了又去縣城念。”


 秦知閆說話慢悠悠的:“他早早就考中了童生,其實是根好苗子,只是後頭成親了顧著家裡便從縣城裡回來,滿哥兒他小爹走了,他就無心讀書了。後來又.......”


 說到此處,他沒說下去,眼中好似有些溼潤,不過很快又掩飾了過去,轉而慈祥的看著杜衡:“你很不錯。要是大哥在世的話,肯定也喜歡你這樣的女婿。”


 杜衡沒說話,只同秦知閆微微點頭示意。


 “我方才見你那一手的字寫的是真的漂亮,比書院裡的學生還好,既是讀過書的,而下可還有科考的打算?”


 杜衡道:“是有些打算的,只不過家裡料理田地缺不得人,再者讀書花費也不少,若是現在全心備考,家裡壓力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