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甜甜 作品

第77章 攜酒上青天21



災情不等人, 孟方荀從許懷謙手裡接過邸報的事物後,就帶著他挑選的筆試帖們沒日沒夜地在翰林院裡做邸報。




結合許懷謙給他提的思路,邸報的內容、排版、廣告全由孟方荀一個人挑大樑, 他向來都是一個懂得抓住機會的人。




跟許懷謙做朋友這麼多年, 又在翰林院裡當了半年的編修,還有新科舉書的經驗在前, 加上他本身就是一個情感充沛, 能夠牢牢抓住人心理的人,經過幾日幾夜不眠不休地排版修正審稿,終於在盛北水患發生的第八天。




有史以來,第一份向全天下人的百姓發行的邸報《大縉旬報》正式問世。




一旬等於十天。




為什麼發行旬報而不是日報?




縉朝的活字印刷術已經有泥活字和木活字,雖然技術不太成熟, 但印刷邸報這種更新換代快的東西還是沒問題的,像新科舉書那種重中之重, 且不容易更新換代的東西,當然是用雕版印刷和木刻印刷比較好。




但即使是有活字印刷術為邸報節約時間, 可縉朝的交通還沒有達到一天之內能夠跑遍全國, 且沒有那麼多人力物力天天去送邸報, 因此只能做成旬報。




八天的時間,京都的百姓和其他各州府的百姓, 因為昌盛帝的教習令和各大商人調集錢糧的動向,也已經知道盛北的災情了。




起初, 各地百姓紛紛惶恐,發生如此大的災情, 他們不會也要跟著遭難吧?




特別是江南的百姓,他們江南身為魚米之鄉,每次一發生災情, 錢糧就會如流水般運送出去,然後本地的糧價就會跟著一塊上漲。




因著昌盛帝改革科舉,江南百姓這幾年的日子已經很不好過了,要米價再往上漲,這就不是救災,這是在製造災難了。




但隨著時間一點點地在推移,米糧雖然不斷地在往外運送,可糧鋪裡的米價始終如初,就算有個別漲價的也就漲個一兩文,還在他們能接收的範圍內,百姓們這才安定下去。




緊接著就是昌盛帝的教習令,這教習考才推行兩個月,好多地方的學政都還沒有抵達,考生連考都還沒有開考,昌盛帝就要他們這些新晉醫術教習奔赴盛北救災。




這個時代的百姓,除了商人、走鏢的,還有讀書人外,其他人這輩子別說是出遠門了,就連縣城都不怎麼出。




一道快馬加鞭的政令就要各州府剛考上教習令還沒新鮮夠的新晉醫術教習,不遠萬里奔赴盛北去救災,各州府新晉醫術教習全都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




“盛北災民的人命是人命,我們這些大夫的人命就不是人命了麼?!”




“虧我先前還覺得朝廷大發善心了,能為我們這些治病救人的大夫著想,原來是衝著我們這些大夫的命來著。”




“不考了,不考了,這‘光宗耀祖’的教習誰愛當誰當去。”




這樣的情況,許懷謙早就料到了,所謂的教習令跟告示一樣,就是一紙政令,跟百姓解釋不了太多東西。




幸好,在這些醫術教習即將鬧起來的時候,《大縉旬報》緊跟著而出。




“賣報!賣報!賣報!”




“大縉旬報,袤河決堤,盛北數百萬人遭受水災!”




“抗洪救災,匹夫有責,二十萬驍勇大軍夜赴盛北,誓與大堤共存亡!”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上百家商行捐錢捐糧,眾志成城,同舟共濟!”




“災情當前,責任在肩,還望天下醫學教習,守望相助,共助盛北難關!”




“災難無情人有情,風裡雨裡,災情所在等你!”




一夜之間,京城與十三個承宣布政使司的街頭,冒出了許許多多揹著挎包,手裡拿著報紙,在不停叫賣的小孩。




他們說的都是大白話,不管是早起擺攤的攤主,還是挑著貨物從鄉下到城裡販賣的腳伕,全都能夠聽懂他們叫嚷的話。




忙碌的手和前行的腳都同一時間停了下來,怔愣地朝那手裡拿著一份邸報從他們身旁走過的小孩看過去:“小孩,你在叫嚷啥,國家大事,也是能叫喚的?”




“能的,能的,”小孩們早得了朝廷的囑咐,這會兒被人問起,拿著手裡的邸報忙不迭地給人解釋,“這是朝廷發行的旬報,以後每旬都能從上面看到一些國家大事,大叔,你們要來一份麼,這次旬報說得可都是盛北水災的事。”




“只需要五文錢!”




“五文錢?”小販和腳伕看著小孩手裡厚厚的寫滿字的邸報,倒沒有覺得貴,這個價格比起書本和去茶樓聽戲聽書的價格不知道便宜了凡幾,就是他們不識字啊。




“大叔,你們買了可以找識字的人給你們讀,”早得了話的小孩知道怎麼說,“朝廷的旬報採用的都是白話文,只要是識字的人都能聽懂的。”




“那就來一份吧。”腳伕沒有認識識字的人很猶豫,可那擺攤的攤主卻是毫不猶豫地掏了五文錢買了一份旬報。




無他,他家孩子正是在學堂裡唸書的讀書人。




這會兒,他家孩子還沒有起來,他拿著充斥著油墨香的旬報,進屋把在學堂裡唸書的孩子給叫了起來,叫他給他讀報。




知道這盛北的災情,可比他做生意重要多了,他們這兒挨著盛北,要是災情嚴重到真有上百萬的災民,搞不好,他也得帶著全家去京城逃難去。




身無分文,又累又餓的災民看到他們這些活得好好的人,是要吃人的。




他家孩子這麼早被叫醒原本還有些不情願,但他父親給他說,他買了一份關於盛北災情的邸報,他立馬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十本新科舉書比起以前的要學的四書五經是要簡單多了,可新的問題也隨之而來,就好比這個時政。




普通人、普通夫子要打聽時政的消息真的很難,書上的內容又照本宣科。




若朝廷每旬都發行邸報,他們這些普通學子便不用費盡心思,絞盡腦汁去尋時政的消息了。




天色尚早,屋裡光線昏暗,邸報上的字太小了,他便拿著邸報站在他爹的攤子前給他爹讀上面的內容。




“盛北連下了半個月大雨,導致袤河不堪重負,一夜之間垮塌,洶湧的河水一瞬間淹沒幾千餘村莊,五六個縣城,初步估計受災群眾將達到百萬餘民。”




“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次時間,陛下就已經派遣了二十萬英勇無畏,所向披靡的驍勇軍前去救援,他們紀律嚴明,上山下水的能力特別強悍,就他們在,一定可以將所有受災群眾全部救出!”




“這些獲救的災民也是可憐人,他們一夜之間失去了父母、孩子、親人,連家鄉都失去了,歸無來處,去無定所,他們可能會情緒奔潰、會惶恐不安、會精神失常;還請沿途的百姓們,看到這些逃難的災民不要驅趕,朝廷在各州府設置了災情所,如若看到災民可為他們指路。”




“安置災民的錢糧朝廷也已經籌措完畢,這裡要感謝江南米行、霽西油坊等百家商行的鼎力支持,沒有你們,就不會有災民們的未來,你們捐的每一筆錢糧,我們都會落實到實處,後續情況還請繼續關注《大縉旬報》。”




“收到教習令的醫學教習們也請不要驚慌,這教習令並非是強徵令,各州府教習是可以自由選擇報名的,只不過現在盛北的災民們,需要你們!”




“他們在飄滿浮屍的水裡泡了幾天幾夜,他們抱著浮木全身浮腫充血,他們忍著饑荒傷痛,憑藉著自身強大的意志熬到了驍勇軍前去救援,災難都沒有沖垮他們,他們不想死於藥石無醫!”




“望天下醫學教習,醫者仁心,為國奉獻一份你們的力量,給學生們做個榜樣,陛下和朝廷不會忘記你們的,此次災情表現優異者可破格錄取太醫院官員,翰林院的編修孟方荀孟大人也為你們賦了一首《醫者賦》感謝諸位的教習的付出。”




“最後我們額外感謝,翰林院編撰許懷謙許大人及其夫郎陳烈酒陳掌櫃,災難初發之時,許大人便為災民們良多獻計,此次教習令與全民邸報皆出許大人之手,其夫郎陳掌櫃更甚,一夜之間為盛北災區籌措四百萬兩銀子,八百萬石糧食,讓盛北每一個獲救的災民都能有糧果腹。”




“另外,朝廷也與陳掌櫃在京郊城外設置了盛北災民安置點,還請京都百姓不要驚慌,只要我們攜手並進,災難並不可怕,我們陛下說了:撥雲見日終有時,守得雲開見月明!”




“有朝廷和陛下在,所有的苦難都是暫時的,終有一天我們會撥開頭頂的烏雲,重新迎來光明璀璨的人生。”




讀報紙的讀書人讀著讀著就眼眶溼潤了,旁邊站著聽報的攤主和腳伕兩個人聽完更是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




“好啊!好啊!”




“朝廷好!陛下也好!”




“許大人和他家夫郎也好!”




“這還是我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朝廷如此積極的去救災,每一樣每一項都為我們這些老百姓們考慮到了,能生活在這樣的朝廷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從古至今的百姓們為什麼害怕災難?因為他們知道,一旦災難發生,他們除了死別無選擇,朝廷不會救他們,外人不會救他們,他們自己更是救不了自己,除了死還能幹什麼呢?




但是現在這一份報紙讓他們看到了希望,生得希望,如果災難發生了,他們知道外面有這麼多人在為他們到處奔走,知道走出災區外面還有這麼多人在等待他們,他們就是手斷了腳斷了,爬也要從地獄裡爬出來,好好看一看這錦繡人間。




“我要去買邸報!”




在攤主家聽完旬報的腳伕買了些攤主家做的吃食當謝禮後,轉身就挑著貨物前去尋那買邸報的小孩。




這樣的好事應該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份邸報我還要供在我家香火上,讓列祖列宗也看看我們生活的朝代究竟有多好!




這樣搶著買報紙的事到處都在發生,就連那原本在茶樓裡說書的先生打開門,準備說書的先生,在被人拿著邸報找他讀過邸報上的內容後,都眼眶通紅地決定今日不說書了,不厭其煩地在茶樓一遍又一遍地給百姓們讀著邸報上的內容。




讀完就勸人們去買報紙,抗洪救災,匹夫有責,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在這種大災大難面前幫不了什麼忙,買一份朝廷的邸報,奉獻一點自己的力量還是可以的。




沒錯,雖然邸報上沒有明確表明買報紙可以支持救災,但百姓們自發的認為這賣邸報的錢,如果災民們需要,他們一定會用在災民們身上。




助力朝廷,就是助力災區!




他們得買,還得多多的買,反正這報紙上的內容他們都聽得懂,只要有空了,就能讓家裡的讀書人,或者旁的識字的人讀給他們聽。




不提百姓們瘋狂買邸報的行為,原本那些對朝廷發的教習令沒有好感的大夫們,在看過邸報上的內容後,全都擯棄了一開始惡意揣度朝廷不好的想法,不再鬧將,變得積極起來。




“志士長醫國,良醫亦念民,不嫌盛北遠,獨佔池上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