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執酒共白首3
“我們就該把我給礦山設計的軌道運煤給設計好了再走!”
踏上新徵程後, 陳雪花一直在嘀咕她的設計。
她跟山匪說得那些話,不是空口白牙,她是真的有方法!
在煤窯裡用木頭或者鐵棍在地上鋪上一層可以供裝煤的籃子滑行的車道, 上面弄根繩子,外面用手搖裝置收線放線,能夠節省很多人力物力。
如果她爹不那麼快來的話,她肯定能做出來的!
但是她爹來得太快了,她的所有一切成果都被她爹給沒收了。
“沒事。”糯糯安慰他, “姑父會按照你的方法進行下去的。”
他有拿雪花的設計給章秉文看,章秉文說,想法很好,他會實施看看的。
畢竟那麼大一座煤窯, 朝廷不可能就丟在哪兒不管了,後續還是需要有人接管,繼續挖礦的。
雪花的法子如果管用的話, 很有可能會在煤窯大肆推廣開來。
雪花聰明得很:“可是那樣就不是我的功勞了呀。”
“季爺爺給你想辦法。”太上皇在一旁聽著,聽雪花如此一說, 想到在煤窯裡, 就是因為雪花那句話, 才讓他和太后兩個老胳膊老腿免於挖煤遭罪,忙出聲道, “我給皇帝寫封信回去, 若是你的這個軌道得到大力推廣,讓你爹不得冒用你的功勞。”
“嗚太好了!”雪花一聽興奮道,“謝謝季爺爺, 季爺爺最好了!”
她也是在煤窯上才得知, 這位能夠壓制他爹孃的人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太上皇!
怪不得他爹孃對他畢恭畢敬的, 原本還怕發現了他們的身份,雪花沒有辦法拿他當普通老人相處,但這麼一接觸下來,發現他們也不過就是兩個普通老人罷了,一點那種威嚴恐怖的感覺都沒有。
小孩子嘛,誰對她好,她就跟誰親。
但雪花不知,正是因為他們現在這個隨意的決定,讓她以後成為聞名天下的名人,甚至鐫刻在歷史上,永遠地記載了下去。
因為他們走後,章秉文對著雪花的軌道設計稿又給修修剪剪了一番。
他發現他女兒還是保守了些,只想著用繩子來推拉煤炭籃子。
可鑽研了好幾年的蒸汽的章秉文知道,如果給這個運煤車安上一個蒸汽爐子,它是不需要繩索來滑行的。
然後他就想到,既然這個軌道可以運送煤,那可不可以運送人呢?
把運煤車擴大再擴大,做成房子大小,前面再做一個燒爐子的可以將房子帶動的房間,讓它在軌道上行走。
章秉文先前有想過用蒸汽來帶動馬車,但事實上蒸汽馬車很不好控制,即使在平緩的黑水路上,它也顯得很笨重和無法控制。
遇到行人如果不及時做出反應很容易跟人撞到一起,產生爆炸。
但她女兒這個軌道滑行給了他靈感,如果在一條只能燒爐子的道路上行走呢?
就像這個軌道一樣。
他是個想到就做到的人。
正好,他剛接手了這座煤窯,有了煤,他連最基本的原材料都解決了。
只需要專心將他設計的蒸汽車和軌道做出來就行。
剛開始鋪設軌道,他就只鋪了煤窯到嶺東這一條路,其間向朝廷申請了許多鐵。
不給他就用煤炭換,反正現在朝廷用電,也要用到煤。
沒辦法呀,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有水的,可以通過水利來發電。
蒸汽發電的方法章秉文早就研究出來,交給朝廷了。
有了蒸汽,只要有能燒水,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發電,甚至還能做一些別的加速生產的事。
這種方法一推展開,工部這兩年的重心都從燒玻璃,打鐵,修路轉移到燒開水上面去了。
通過燒開水,他們鑽研出了許多節省人力物力的研究。
比如用燒開水的方式來自動化打鐵,冶金,燒玻璃等等一系列的事。
正是缺煤的時候呢。
總不能一燒開水就用仿銀炭吧,那成本未免也太高了。
且仿銀炭太碎了,沒有這種煤窯裡大塊的煤燃燒起來方便。
為了獲得煤,他們只有咬著牙向章秉文這隻吞鐵獸提供鐵。
鐵不夠就問戶部要。
許懷謙升職後,裴望舒頂替了他的位置,成為了新的戶部尚書。
他也拿不出鐵,他只會做生意。
沒辦法,貿易吧。
縉朝缺鐵,總有不缺的吧,弶國、嬿國、西域,周邊國家都讓他給貿易了一遍。
現在的縉朝不缺好東西,指頭縫裡漏一點點,就能讓他們乖乖把鐵奉上。
在整個朝廷的大力推廣之下,章秉文這條鐵路沒費多少時間就鋪設了起來,開始實驗他的他設計的蒸汽車。
若干年後,一條名為雪花鐵路的鐵路在縉朝各地興起的時候,陳雪花這個名字,一躍成為千家萬戶知曉的名人,甚至歷史也銘記住了她的名字和一生的事蹟。
但她現在還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正嘰嘰喳喳地和哥哥姐姐們走上雲遊天下的路。
有了走小道碰上山匪的經歷在,一行人再啟程的時候,都一致決定繼續走小道!
“多刺激啊!”
人都是有冒險精神的,在煤窯的那幾天對他們來說雖然苦,但卻給他們的人手增加了一項新的閱歷和色彩。
這可比在黑水路上一條道走到頭都無事發生有趣多了。
“不知道路上還會不會遇到山匪。”糯糯甚至產生了期待了。
他還心心念念著他自己做的炸藥包呢,只需要一點點,就能砰地一下炸出火花來,甚至他還在裡面添加了煙花的成分,沒準還能看人形煙花。
“唔……可能遇不到了吧。”對於糯糯的期待,垚垚很殘忍地告訴他,“以皇帝伯伯和爹爹的能耐,這會兒恐怕已經開始了全面剿匪,尤其是去往盛北這條路上,一定剿匪剿得乾乾淨淨的,怎麼可能還遇得上。”
開什麼玩笑,有他們和太上皇在這一條路上,誰敢拿他們開玩笑。
就算皇帝伯伯不剿,爹爹和阿爹也會為他們掃清前路一切障礙的!
“太可惜了!”糯糯痛心道,他的發明就此胎死腹中了。
“沒事,說不得我們還能遇上一些別的事情。”阿稚安慰他。
可能是因為出了山匪這事,許懷謙他們動作太快了,從嶺東到盛北這一路的小路上安安靜靜的,什麼事也沒有再發生,借住的農戶也老老實實的,連個偷兒都沒有。
讓追求刺激的太上皇一行人好生失望。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
要知道,從嶺東到盛北這一條路,曾經可是縉朝的邊境啊。
十年前,太上皇帶兵走到這條路上的時候,這裡可是荒蕪一片的荒地。
就算偶爾有農戶出現,也是瘦得皮包骨,身上一點人樣都沒有,臉上和眼睛裡哪裡看得到一點對生活的嚮往,
但十年後,他再次踏上這條路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綠水成蔭,周圍有了生機勃勃的田埂,有百姓在田間地頭裡忙碌。
雖然身上的衣物還是普普通通的衣物,但是生活面貌和精神狀態和從前比起來好了百倍不止。
他們借住在一戶農戶家裡,農戶跟他們說:“都是商部的女子、哥兒們的功勞勒。”
“早些年打仗的時候,那些女子、哥兒們就扛著糧食來換我們的羊。”農戶跟他們說,“那會兒,我們沒有地種的,一種地,秋收的時候,魆族人就來搶,搶不到他們就燒,燒不成就下毒,總之就是,我過不好,我也不讓你好過。”
“我們那會兒不敢種地的,就怕遇到魆族人,一年的收成白丟。”
“就養羊。”
“魆族人來了嘛,我們就牽著羊跑嘛,羊在生活就還在嘛。”
“那會兒養的羊也瘦,賣不上什麼價,只能勉強夠吃。”
“打仗要是遇上官兵強徵,嗨,那就只能勒緊褲腰帶了。”
“好在有商部那些女子、哥兒們。”
“你們是不知道啊。”老人家說起來懷念得很,“他們第一次來換羊的時候,扛著這麼幾大袋糧食。”
老人比畫了一個很大的手勢描述:“可把我們這些人嚇得不輕,一隻瘦得皮包骨的羊,哪能換這麼多糧食哩,這些女子、哥兒們怕不怕驢我們的。”
“嘿嘿嘿。”老人說得好笑,一群孩子圍著他笑。
老人滄桑著臉,自己笑:“我們怕有詐,剛開始不敢換。”
裴泫珠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啊。”老人目光飄遠,“後來那些女子、哥兒們也是真夠彪悍的,直接打開糧食袋子,當著我們的面,打開糧食袋子,舀糧食煮來吃給我們看。”
“那糧袋子裡裝得可都是麥子、稻米,我們哪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香得直流口水。”
“可不就跟他們換了。”
“換來的第一天,還是怕,想著就算是死,也要做個飽死鬼,第一天全家人就煮了小半袋的糧食,撐得睡不著。”
“那是我長那麼大,第一次體驗到什麼叫吃飽飯。”老人笑,“後來第二天天亮了,全家人都沒事,這才相信,這些糧食是真的糧食。”
老人說起這段經歷的時候,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那會兒怎麼就有那麼好的人,能讓他們吃飽飯。
可事實就是有那麼好的人。
“再後來,我們的羊不夠跟他們換了。”老人絮絮叨叨地給這些年輕著說著,“這些商部的女子、哥兒們又給我們帶來許多的雞崽來,讓我們替他們餵養。”
“說是替他們餵養,實際上就是讓我們養,還給餵雞的糧食哩。”老人說著用手比了一個二,“一隻雞喂大了,如果想把雞買下來,就給二十個雞蛋就行了。”
“一隻雞養好了,一年也不止才下二十個雞蛋吧,何況他們還給了餵雞的糧食。”
“是啊。”孩子們點頭,他們也不是不通庶務的人,一隻雞和二十個雞蛋孰輕孰重還是知道的。
裴泫珠當故事聽,還沒聽夠:“再後來呢?”
“再後來啊。”老人目光方向門外的田地,“養了幾年雞,家家戶戶都富裕了嘛,仗也打贏了,我們也不用跑了,又開墾種地了嘛。”
長樂說:“就有了現在的生活。”
老人說:“對了嘛。”
糯糯和垚垚看著老人家羊圈裡喂得肥肥的羊,無法想象它們先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