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甜甜 作品

第170章 執酒共白首9

 太上皇的出現把許富貴嚇個半死, 回去之後就生病了,死倒是沒死,就是有些輕微的癱瘓。

 手腳老是不停使喚地抽搐, 尤其是是嘴巴,動不動就抽, 還淌口水。

 村裡村醫說, 治還是能治的, 就看他們舍不捨得花錢了。

 他兒子許大郎當然捨不得這個錢了, 反正除了難看點, 行動不方便點, 說話艱難了點, 其他沒什麼大事, 治什麼治,就這樣吧。

 村醫搖頭晃腦地走了。

 許富貴聽到兒子不給他治病的話,更生氣了, 扯著他那癱瘓了的嘴和粗啞的嗓子道:“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來。

 “我什麼我?”許大郎煩躁得很, 怨起他爹來, “要不是你想要好處,天天攛掇著我去說許懷謙的壞話, 咱家能這樣嗎?”

 許大郎想好了, 反正他爹現在也癱了,說太上皇和許懷謙壞話的事, 就讓他爹一個人擔著唄。

 太上皇要是問則起來, 就讓他爹一個人頂著,反正他也癱瘓了, 沒啥用處不是。

 許富貴一輩子為了許大郎, 沒想到到老來, 許大郎根本就不想管他,甚至恨不得讓他一個人把鍋給全背了。

 內心寒涼一片。

 屋外,許大郎的兒子,許石頭冷冷地看著他的爺爺和爹爹,內心一點觸動都沒有。

 抗起他的鋤頭就出門侍奉他的那二十畝地去了,在這個家裡,涼薄才是最正確的做法,今日他爹怎麼對待他爺爺的,來日他也照作就是。

 太上皇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掉馬把許富貴給嚇癱了,他現在正煩躁著呢。

 原本他和太后兩人覺得杏花村寧靜溫馨還想多待一段日子呢。

 但隨著縣令的一聲太上皇和叩拜,整個杏花村連帶著周圍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他在這兒了。

 原來不知道還好。

 一知道。

 杏花村的人:“天啊!和我說話的人居然是太上皇!我這張嘴,就不該漱口,不行,我得再去和他說兩句話去——”

 “太上皇還摸過我的頭呢,我這頭金貴了,我要三年不洗頭!”

 “哎呀,我沒說太上皇不好的話吧,這要是說了,會不會怪罪啊。”

 就連陳族人都在回憶:“最近這段日子,我沒有哪裡接待不妥當的吧,這要不要把十里八村的人都召集起來,路上鋪毯子,再買點檀木打個龍床什麼的——”

 這些都還好。

 可怕的是,其他縣的縣令得知太上皇在這兒,也死活要過來給太上皇請安。

 還有一些慕名而來的商人百姓等等。

 嚇得太上皇和太后地也不種了,連夜跑路。

 他怕他們再多待幾天下去,他們就不是出來雲遊的,是勞財傷民來著。

 “曾爺爺、爺爺,我跟哥哥他們出去玩了,再回來看你們。”走的時候,陳雪花去跟章老夫子他們道別,“曾爺爺你可得好好的啊,雪花還要帶去嶺東玩呢!”

 “哎,好!”曾老夫子看到曾孫女,一點遺憾都沒有了,“去吧,去吧,年輕人就該多出去見見世面,在山村裡陪著我們老頭子做什麼。”

 “老人家,感謝你為國家教出兩個棟樑。”太上皇也去看他了,賜給他一塊教導有方,德高望重的牌匾,“你給我福氣,我也希望你身上的文氣永遠長存。”

 “哎,好。”章老夫子接過牌匾,笑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他這一生未曾考取功名,為國為民。

 但他卻有兩個為國為民的學生,這輩子也值了。

 而其他回了家去的孩子們,回來都胖了一圈。

 “家裡人太熱情了。”孟清歡說,“爺爺奶奶生怕我吃不飽吃不好,隔三差五就殺雞宰鵝的,我怕我再待下去,我都要把家裡吃垮啦。”

 盛聞燦深有同感:“我爺爺奶奶也是,回家還給我把脈,看看我爹有沒有虧待我,走時還給我塞了好些藥材,生怕我在路上有個病痛什麼的,這些藥材我拿著怎麼辦呢?”

 “你們算什麼?”裴泫珠揚著自己胖了一圈的臉,“我奶奶給我做了一百套衣服!整整一百套啊!我這怕是穿到二十歲都穿不完,要命的是,我明年可能就長高了!”

 看他們各有各的煩惱,糯糯垚垚樂得看他們笑話。

 “就是可惜了我的花椒套種冬瓜還沒有來得及實施。”阿稚笑過後,有點悶悶不樂。

 他想著,冬瓜是藤蔓,而花椒樹是樹,兩者的存在並不突兀。

 如果能行的話,等冬瓜種出來了,可以聯繫糖坊收購冬瓜做冬瓜糖,也是個進項。

 “沒事。”糯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我找了大青叔幫忙,他會幫我們把這個冬瓜種完的。”

 陳大青就是住陳家對面的鄰居。

 糯糯記得,他姑姑個他爹說過,以前在杏花村的時候,兩家很要好。

 這次的皇爺爺掉馬的事情突兀,他只好讓他們幫忙了。

 “也只能如此了。”阿稚雖然對沒能親自實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開心,但隨即想到他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又興奮得不行。

 “都說嶺南很窮。”他有點摩拳擦掌,“是真的很窮嗎?”

 “不知道。”這回所有人都抓瞎了,誰都沒有去過嶺南啊。

 倒是陳千帆翻書道:“嶺南,層林障蔽,地廣人稀,時有猛獸和瘴氣出沒。”

 “有猛獸啊——”垚垚一聽,做了個貓臉,“有大腦斧嗎!”

 “可能有。”陳千帆看他好玩,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

 “嗷嗚——”垚垚一點都不害怕,給他給比劃了一下,“垚垚大腦斧來吃哥哥咯。”

 “哈哈哈哈哈,垚垚你別鬧。”糯糯看著垚垚的那雙綠色眼睛就出戲。

 因為他爹跟他說,垚垚就像一隻活蹦亂跳的綠青蛙,這會兒他扮大蟲一點都不嚇人,反倒可愛得緊。

 一路打打鬧鬧的,他們很快就從昌南進入到了嶺南。

 嶺南不愧是嶺南。

 還沒到嶺南他們就感覺到道路的堅辛了。

 一路上,馬車壞了三次。

 “走了那麼多路都沒有壞,唯獨到嶺南這條路上開始壞,可見這邊的路好難走。”

 垚垚嬌氣包,馬車一壞,他就忍不住抱怨。

 陳雪花也是一言難盡地看著那地上的路:“這裡的路沒有黑水路就罷了,怎麼連原來的土路都這般坑坑窪窪的?”

 長樂抿唇道:“莫非是嶺南的官員都不作為?”

 阿稚點頭:“很有可能,這一路走來,連各州府的路都比嶺南的大道好走,除了官員不作為,我想不到他們為什麼不修路了。”

 太上皇倒是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也不盡然,嶺南向來最落後的一個承宣布政使司,可能是真沒錢。”

 “路修不起來,當地官府有責任,工部同樣也有責任。”

 他退位前不是讓工部在全國修路嗎?

 其他地方都修得好好的,怎麼到了嶺南就不動工了呢?

 這事很好解決,找個當地百姓問問就清楚了。

 “沒錢。”當地百姓很直接了當地告訴了太上皇一行人。

 “我們這兒十幾年前就一直喊著修路修路,可是一說拿錢,都沒錢。”百姓說,“官府沒錢,百姓也沒錢,湊到一起的錢連買材料的錢都不夠,拿什麼修路。”

 糯糯問了:“不是很多年前,官府就一直在推仿銀炭嗎?賣了仿銀炭也沒錢嗎?”

 “娃子。”回話的那個百姓看糯糯還年輕,笑道,“你生活在北方吧?”

 糯糯點頭。

 他確實是在北方長大的。

 “你看我們這兒冷嗎?”那人又問。

 糯糯搖頭,他們進入嶺南正好是入夏,不僅不覺得冷,反而熱得慌。

 “那不就是了。”百姓道,“我們嶺南屬南邊的,夏天最熱,冬天也不太冷。”

 “靠柴禾就能過冬,誰去買炭啊。”

 垚垚眨了眨眼,所以阿爹的仿銀炭根本就沒在嶺南推廣開來。

 官府沒有錢,什麼都施展不開,怪不得落後其他州府。

 “唔……”孟清歡頭疼道,“接下來的路程怕是難走了。”

 既然嶺南官府沒有錢,恐怕這一路的路都沒有修,可想而知,接下來的路程又多艱難。

 “當務之急,不是應該讓嶺南人富裕起來麼?”垚垚想了想道,“他們若是不富裕,這路就一輩子修不起來。”

 總不能一直靠朝廷補貼吧,朝廷的補貼也是有限數的。

 “嶺南有什麼?”提到做生意,垚垚突然來了興趣問道。

 “有果類。”一路顛簸到了嶺南下的一個叫百越的州府,現在已經任命為百越知府的陳婷婷解答了他的疑惑。

 “果類?”

 “嗯。”陳知府道,“嶺南產荔枝、龍眼、黃皮、木瓜、香蕉、楊濤、菠蘿、芒果等幾百種果類。”

 “哇——!”阿稚一聽瞬間興奮了。

 他這是來到天堂了嗎?!

 這麼果類研究都夠他研究幾輩子了吧。

 “這些果類都不好吃嗎?”垚垚問,不然為何賣不出去。

 他們來的正是好時候,陳婷婷找了個最好的荔枝園,給他們削了一串荔枝:“嚐嚐,好不好吃?”

 一群人就著這一串紅彤彤的荔枝吃了起來。

 都吃得眉眼彎彎的。

 “哇,好甜好甜!”裴泫珠驚呼,“這比皇爺爺皇莊裡的荔枝還要好吃。”

 所有人統一點頭。

 他們是吃過皇莊裡阿稚培育的荔枝。

 那荔枝遠沒有嶺南的荔枝好吃。

 就好像這裡的荔枝是得天獨厚長出來的,而皇莊裡培育的僅僅只是帶有一點荔枝味道的荔枝罷了。

 “嶺南不缺荔枝,也不缺培育荔枝的人。”陳婷婷蹙眉道,“就缺怎麼把荔枝運出去賣。”

 她來這兒六年了,一直在給荔枝找銷路。

 但荔枝這東西,太容易壞了,帶著枝,就算用冰鎮著,也至多隻能維持三天的鮮度。

 三天,連嶺南都出不了,至多隻能在周邊州府賣賣。

 可週邊的州府的荔枝都是遍地都有的貨色,怎麼可能有銷路。

 “嗯……”垚垚想了想,“鮮的不好運輸,乾的也不好運輸嗎?”

 他記得在沒有吃過鮮荔枝前,他是有吃過荔枝幹的。

 “乾的當然好賣了。”陳婷婷點頭,“但你們看,我們嶺南,到處都是荔枝,曬荔枝幹的人又多,來嶺南的商人也就那麼一些,又能需要多少荔枝呢?”

 所以荔枝幹在嶺南也賣不上價。

 “說到底還是路的問題。”垚垚撇嘴。

 道路不通,沒什麼商人來嶺南,嶺南的貨物運送不出去,自然就賣不上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