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年 作品

第65章 條件





小娟:“我覺得顏叔叔的提議挺好,你有錢了,也不用整天看黃姐一個保姆的臉色,那五十塊錢就揣在自己口袋裡,想買啥就買啥,多好啊,比我們村地主王老婆子以前當姑娘時的生活還好!就是不知道能給我找個啥工作,給咱們安排住在啥地方。”









王招娣從來沒上過班,也沒去外面住過,她沒有概念,小娟更沒有。









王招娣:“如玉爸爸不是說了嗎,你學歷不行,就只能當個工人,等上了班,你自己爭爭氣,上個夜校啥的,雖然是晚了點,但你聰明,沒準將來也能考個名牌大學呢,到時候跟顏如許似的,每天穿的漂漂亮亮的,坐在辦公室裡寫寫稿子,走到哪裡人都叫一聲顏主編,多美啊!”









小娟撇撇嘴,大學是那麼好考的?恢復高考那年,他們生產隊十多個知青還有2個高二、高三應屆生全都去參加了考試,後來就一個考上了本市中專。自己連學都沒上過,大字不識一筐的,還想考大學,做夢呢!









不過,這話她只在心裡說說,可沒敢跟王招娣說,要不王招娣又得批評她沒志氣了,她說:“行,媽,只要我當上了工人,就開始學文化,等有了文憑,我就轉幹部!”









王招娣滿意地點點頭。









後來,王招娣找了黃姐,讓她幫忙聯繫顏良深,說有事跟他說。當晚,顏良深回來了,在客廳一角見了她。









王招娣也沒多囉嗦,說同意和顏良深離婚,不過,她還有一個條件,就是想住樓房,房租由顏良深額外支出。









她跟黃姐打聽了,說是樓房的房租貴,說是最少得七八塊,好點的樓層得十來塊呢。









顏良深想了想,說:“我可以答應你,不過公房裡樓房很少,你要是想住樓房就得租個人的房子。”









這點王招娣還真不知道,她眨眨眼睛,有些迷茫。









顏良深只好回答:“公房歸屬於房管局管理,工作人員按月收租,一般情況下,除非租戶主動提出不租了,否則就可以一直租住,跟自己的房子無甚區別,而且租金相對便宜。公房緊張,我也需要找些關係才行,地點在哪兒、有幾間房,咱們沒有可挑選的餘地,遇上什麼是什麼。如果你想要租個人的房子也可以,就是不穩定,房東有可能會亂漲價,如果房東哪天說不租給你了,你就得搬家。”









王招娣抓住了幾個字眼,緊張、得找關係。得動用關係走後門的那肯定好啊!她心裡頭已經傾向於還是住公房。









公房的事兒,她去菜場的時候也聽人家唸叨過,說公房一般都是那種大雜院,鬧鬧吵吵的,大傢伙共用一排水龍頭,得把自己家的水龍頭鎖好了,要不就有人偷用,蜂窩煤也得數好看好,還有就是得去上公共廁所,大夏天的有白蛆,冬天凍屁股。這日子王招娣聽著耳熟,跟她在鄉下的日子也差不多。她倒是沒覺得有多難以接受。









顏良深又接著說:“這樣吧,我可以每個月再補給你5塊錢,你是想租公房或者租個人的樓房都可以,反正是你自己支付。”









王招娣拍了下大腿,說:“就聽你的,住公房!”









顏良深對王招娣的選擇並不驚訝,他說:“不過,我有個條件,我給你的這些贍養費也好,幫你找公租房也好,都是建立在這個條件的基礎上。我的條件就是:以後你不要再見顏如玉,不要跑去學校找她,她現在年紀小,所有的精力都要用在學習上,她和你見面會分散精力。將來,等她長大了,上了大學,她如果願意和你聯繫的話,再讓她去找你。”









王招娣愣住了,完全沒有想到顏良深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她一下子就怒氣翻湧,血氣往頭上冒。









“顏良深,我是顏如玉的親媽,你不讓我見孩子?你有沒有點良心?”王招娣使勁兒忍著罵髒話的衝動,一下子就座位上站起來,好似不認識顏良深一般的直盯著他。









顏良深往下壓壓手掌,示意王招娣不要大聲吵嚷。









等到王招娣喘氣聲小了些才說:“夫妻雙方都有贍養未成年子女的義務,我不用你支付顏如玉的任何費用,還每個月給你這麼豐厚的贍養費,你總也要有所付出是不是?再說,你對顏如玉的期望不就是她以後考上大學,當個知識分子,有個好工作嗎?如果你總是跑去打擾顏如玉,讓她沒有辦法專心學習,甚至跟之前似的躲在家裡,不吃飯,不上學,她還有什麼前途而言?”









顏良深停了停,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你知道上回顏如玉為什麼會成那個樣子,為什麼要和同學們打架?因為你去學校撒潑、耍賴,被她的同學看見了,她的同學一直嘲笑她,辱罵她,她受不了就打了其中的一名同學。後來,她更是被全班同學都孤立了。”









王招娣怔愣住了,她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事情,她喃喃自語:“這死丫頭怎麼不說啊,說了我肯定找他們全班同學算賬去!”然後又說:“多大點事啊,她怎麼因為這點事就想不開了呢,這丫頭小小年紀,心也太重了!”









顏良深仰頭吸口氣,自嘲地笑了聲,決定不再和她廢話了,說:“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答應我的條件,咱們皆大歡喜,要麼我去法院起訴離婚,我會爭取顏如玉的撫養權,我有穩定工作,有社會地位,孩子一定會判給我的,然後我會和法院申請,不允許你接近顏如玉,一樣也能達成我的目的,你的贍養費也省下了。”









“我,我,我……”王招娣喉頭滾來滾去,那句“同意”卻始終說不出口。









“我先去上廁所。”王招娣說著,便急慌慌的跑走。









她當然沒去廁所,她去找小娟了。不大一會兒,她調整了心情重新來找顏良深,說:“我同意了。”









王招娣想到小娟勸她的話:你是她親媽,不管見或者不見都斷不了你們的關係,等她長大了,工作了,有出息了,你就能見到她了,她就能孝敬你了,也就幾年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王招娣覺得小娟真是給耽誤了,一句話就說到了裉節上,解了人心寬。









顏良深:“好,等我這邊安排好就去民政局辦手續。”









等顏如許自康從新那裡得知眼顏良深和王招娣已經辦好了離婚手續,還有他們離婚的附加條件時,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早上,顏如許在康從新臂彎中醒來時,忽然便說:“你說,康康姥爺是不是早就有了離婚想法,就在等一個機會,這次王招娣帶了小娟回來,康康姥爺覺得她有了依靠和監護人,就趕緊把這個燙手山芋轉出去?”









也不用康從新回答,顏如許自顧自地說:“我爸爸這個人啊!”









角門外的大馬路正在翻修,昨天晚上康從新將車停在了寶來衚衕口。









近兩年走到哪兒都能看到設置著黃色此路不通路障。有時候是在修路,有些是在鋪設地下管道。









家門外這條大馬路要重新鋪設柏油路,同時要更換地下管道,據康從新得來得可靠消息,也會加寬下水管道,康從新計劃著趁這個機會把家裡的廁所改建成有上下水的。









一家三口從正門出來,經過寶來衚衕。









顏如許沒有跟康從新說過她和大雜院某些人的恩怨,都過去了,說了也沒有意義。再說,她現在有了康從新護著,也不再懼怕那些人的好奇或者惡意,在寶來衚衕上行走,也坦然得很。他們習慣了從角門出入,純粹是因為康從新的車在角門停著更方便,不用走這麼長的土路。









其實,便是她不說,康從新也能猜出些端倪,不管哪個年代,孤兒寡母過日子,都會碰到些是是非非,況且,他剛搬過來不久,就親身遭遇過一些事情。









那天,康從新正在院子裡,忽然覺得門口動靜不對,悄聲走過去快速打開門,一個人便不受控制地往院裡頭栽倒。









這是個三十多歲,形容猥瑣,身上帶著些隔夜酒氣的男人,從他歪倒的姿勢來看,他之前正在門上貼著,試圖從門縫裡往進看。









康從新沒讓他栽到院子裡,在那人摔倒之前拉住了他的脖領子,將他扔了出去,摔在臺階下的土路上。轉身關了大門之後,走過來,將試圖爬起來那人用腿壓下去,同時扭住了他的右胳膊,質問他鬼鬼祟祟過來幹什麼。









那人疼得直嚎,慘叫連連,連忙辯解說自己是衚衕口大雜院的某某某,只是好奇想過來看看這裡還有沒有人住。









慘叫聲吸引了好多人過來圍觀,紛紛給那人證明身份,康從新冷厲的目光看向那些給他求情,要求放了他的人,那些人只覺得渾身發涼,不自覺地閉上了嘴巴。康從新便說,這人鬼鬼祟祟的,要麼是小偷來踩點,要麼就是間諜在搞什麼破壞活動,不能輕易的放過他,要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









圍觀人也不敢幫著辯解求情。還是顏如許出來,幫著說了兩句好話,康從新才將那人放開。









從此之後,大家都知道顏如許家有了男人,有歪心思的也再不敢肖想什麼。









寶來衚衕出去有一家糖油餅炸得特別好,焦香脆。康從新有時會去從正門出去買早點,也會遇到一些同樣去買早點的大爺大媽。康從新那天露的一手著實嚇人,愣是把熱情無懼的衚衕大媽們也給鎮住了,但架不住實在對康從新太好奇了,又見他跟自己一樣在排隊買油餅,忽地就覺得他身上多了煙火氣,便大著膽子跟他搭話。









康從新倒也挺客氣的,自我介紹說是顏如許的丈夫。人家就琢磨了,不說她是離婚的嘛,這麼快就又結婚了,也沒聽到什麼動靜啊?又覺得康從新這相貌堂堂、一身官氣的,肯定不能找個二婚的給人當便宜爹,便又恍然大悟覺得傳聞不可信,這男人肯定是顏如許的原裝丈夫!









人家就又問康從新是做什麼工作的,康從新一本正經的回答:做保密工作的。









那些人又自行邏輯自洽:做保密工作的,三月五月,一年兩年不回家都是正常的,人家丈夫只是去工作了而已,偏偏就給傳成了是離婚的!









這個“內部消息”很快就在東西兩個大雜院裡流行開來,有人便拍著大腿說:“我就說嘛,人家那花嬸也從來沒承認過那個小顏是離婚的,瞧瞧,這傳來傳去都給人傳成什麼了?以後可別再瞎造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