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年 作品

第83章 又遇


 要不是她不信守承諾瞎逼逼,席遠征就不會跟自己分手,要是席遠征不跟自己分手,現在倆人估計已經結婚了,她就不會因為寂寞和追求刺激大晚上的和別人來公園瞎搞,就不會鑽到樹叢裡被毒蛇咬傷。

 她又想到那個前一刻還恨不能死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聽說自己被毒蛇咬傷,恐怕自己毒發死掉會牽累到他,不顧自己的死活,慌慌張張的趕緊逃跑,自己怎麼叫他都不肯回頭。

 還有那個席遠征,口口聲聲的喜歡她,送她各種名貴禮物,一知道自己以前流過孩子,立刻就變了心。

 怎麼自己遇見的男人,有一個算一個的,都是渣滓?

 眼前這個男人也好不到哪兒去,眼看著美女落難都沒有一絲憐香惜玉之心,居然讓自己拖著這樣病弱的身體自己去醫院!

 李明玉一口氣堵在心裡,只覺得自己呼吸更加不暢通,她何曾被男人這樣對待過?但此情此景,她卻不得不低頭做小伏低,因為她還得求著兩人幫忙。

 “您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把我送到醫院去?我的腿又沉又麻,實在走不動了,而且現在夜深了,四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我一個孤身又受傷的女人,太危險了!”

 康從新和顏如許對視一眼,默契的往後邊讓了讓,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明玉不解。

 顏如許便給她解釋說:“我們護送你去醫院。”

 怎麼個護送法?李明玉不明白,她往前走了一步,見那個男人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要背起或者抱起自己的意思,她旁邊那個女人貼在他身上,也絲毫沒有要過來攙扶自己的意思。

 李明玉拖著病腿,試探著往前走了兩步,那兩人還停在原地,她又走了幾步,那兩人終於動了,跟在自己身後,跟自己保持著差不多的步律和距離。

 她終於明白了“護送”的含義,只覺得毒血從小腿蔓延到了腦袋上,毒得後腦勺疼。

 她一瘸一拐、踽踽獨行、默默無言,後面那兩人閒庭信步、對影成雙,嘁嘁喳喳說著悄悄話。三人被路燈拉長的影子都交融不到一起。

 李明玉感覺此時的天空,就跟席遠征去質問自己,說要跟自己分手那天的天空一樣的黑。

 顏如許拉了拉康從新,讓他的耳朵湊過來,悄悄跟他說了前面那個女人就是李明玉。康從新想了一下才記起這個人是誰。

 李明玉走著走著大概覺得自己的右腿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的嚴重,也絕了指望著後面那兩個沒有好心眼的幫她一把的念頭,所以,後面越走越利索。

 待到了馬路對面,兩人沒再跟著過去,在馬路這頭看著李明玉頭也不回地進到醫院裡頭便轉身離開了。

 “好了,咱們回家吧!”顏如許語氣輕鬆而愉悅。她自認為自己和康從新是做了件好事的,這大晚上的,一個孤身的漂亮女人走在大街上很危險,他們一路想送,保障了她的安全。

 她這樣做純粹是出於自己的良心,至於被幫助的人是不是感恩,他們不在乎。

 康從新把她往自己這邊帶了帶,兩人也加快了腳步往家裡走。

 顏如許禁不住的好奇:“你說,她帶錢了嗎?”

 康從新回答:“她手電筒都帶著,怎麼會不帶錢?即便是沒有帶錢,你說她是個很有名的電影演員,想必醫院很多人都認識她,她想要借錢,或者借電話都是很容易的事兒,咱們就不用操心了。”

 顏如許點點頭,覺得康從新的邏輯滿分,她也不是為李明玉操心,就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今天經歷了李明玉的事兒,她愈加覺得上次提醒席遠征的事情說得沒錯。席遠征骨子裡是個很純情而專一的人,李明玉則更像是個風流浪蕩子,兩個人即便是結婚了,將來也未必會幸福,萬一哪天李明玉又難耐不住的出去尋找刺激,席遠征又該情何以堪,這算是及時止損了。

 她忽然就有了種莫名的成就感,感覺自己拯救席遠征於水火之中了。

 席遠征已經重返工作崗位了,雖然腿腳還不利索,但每天積極的去上班,對工作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

 聽說,他在醫院結識的那幾個流氓朋友光頭他們,在席遠征的建議下成立了一個運輸隊。席遠征利用自己的關係幫他們接了些裝卸貨物、市內短途運輸的活計。有了正經工作和穩定收入,這些人也不再想過以前那種提心吊膽、想盡辦法找飯轍的日子。

 在這點上,康從新還是很讚賞席遠征的,他說席遠征幫助社會消除了一部分不穩定因素。

 流感一直持續到9月下旬才漸漸消停。康、顏兩家人都健健康康的沒被傳染上,生活恢復了正常。但同時間門一種更為嚴重的病毒襲擊了另外一座大型城市海城。

 這種病毒叫甲型肝炎,據說是吃了沾染了甲肝病毒的野生毛蚶後染上的。據說野生毛蚶味道鮮美、價格低廉,海城人民很喜歡吃,他們習慣稍微焯下水就吃,上面的病菌根本就殺不死,被直接吃進了肚子裡。這種病毒有一個月左右的潛伏期,等大量人員生病住院,搞明白病毒來源時,已經晚了。

 據說海城醫療資源告急,京市抽掉了幾個醫院的骨幹醫生組建了一支醫療隊去支援海城。

 京市人民沒有吃毛蚶的習慣,再加上運輸不便,京市沒被這場病毒波及到,但大傢伙也心有慼慼,所有的貝類產品都不敢吃了。

 9月29號,康康即將登上市兒童劇院的舞臺,進行人生中第一次的演出。

 這次活動是婦女兒童聯合會舉辦的歡慶國慶演出,大眾日報幼兒園選送了名叫《葵花朵朵向太陽》表演唱。三個大班的大孩子站在前排唱歌,後面幾個大孩子伴舞,而康康他們這些四五歲年齡段的孩子則是穿上黃色的向日葵一樣的衣服,在最後面站著,手拉手的隨著節奏左右搖晃。

 對於他們這些最後排,背景板一般的孩子,幼兒園的選拔標準很簡單,就是不怯場,站上舞臺後,不會嚇到呆立不動乃至大哭或者尿了褲子就行,康康很有幸的符合這個標準。

 雖然只是簡單的左右搖晃,康康也練習得很認真,小臉崩的緊緊的,嚴肅認真。

 他登臺這天,爸爸媽媽、姥爺、爺爺奶奶都到了現場觀看,因為每個演出孩子只能獲得兩張家屬票,其他的票還是姥爺“走了後門”才拿到的,難得的以權謀私了一回,就是為了觀看外孫的首次登臺。

 真正到了演出的時候,康康本來就站在後排,還跟其他的小朋友穿著一樣的衣服,化著一樣的藍色眼影紅臉蛋、眉心紅痣、大紅嘴唇,要不是提前看過康康排節目,還真的分不清哪個是自家孩子。

 饒是如此,白鳳梅、康強軍和顏良深都看到津津有味,他們坐在第二排的中間門位置,不停的小聲開口誇康康演得好,什麼不怯場、有大將之風,臺上的幾個小孩裡康康最好看,演得最好云云……

 顏如許和康從新坐在他們的後排。儘管這三位的聲音已經儘量控制,但大概是太激動了,有時候就忘了控制音量,他們的誇獎聲就飄進了顏如許的耳朵中。顏如許臉紅,捂住臉簡裝不認識前面的三個人。這三個人太厲害了,她自愧不如,她親媽濾鏡那麼強都沒法坐到枉顧事實的尬吹。

 旁邊有家長便特別羨慕的跟顏良深搭話,問:“那三個唱歌的孩子,哪個是你家孩子?”顏良深臉上滿是驕傲之色的回答:“都不是,最後排從左邊數第三個才是我家孩子,我外孫,演得好吧!”

 那人頓時一噎,特別想問問他,你們到底是怎麼從那機械又僵硬的晃動中,從那大濃妝中看出這麼多優點來的?年紀一大把,穿著也體面,怎麼這麼厚臉皮,一點都知道謙虛呢?

 旁邊人帶著鄙視和詫異的目光絲毫沒有影響到那三位,他們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到舞臺上,還分出了一點點給身後的康從新,問他:“剛剛拍上了吧?康康表情太好了!”

 康從新忙提醒她注意音量,然後說:“放心,一直在拍。”

 顏如許悄悄問康從新:“你沒拍吧?”

 康從新搖搖頭,康康的身體搖搖晃晃的,且經常被前排伴舞的小朋友給擋住,拍出來的照片也是模糊的,浪費膠捲。

 “那就好。”顏如許唯恐這些照片以後會成為康康的黑歷史,但也想給孩子的第一次登臺留個紀念,所以之前在劇院門口給他拍了張照片。雖說帶著頭套化了妝但是可以擺拍,拍出來的還是很萌很可愛,拿出去也不算雷人。

 白鳳梅本來還打算要借個攝影機,把康康上臺演節目的全程給錄製下來的,嚇得顏如許趕緊找藉口阻止她。真的要被白鳳梅錄下來,大概隔三差五的就得欣賞一回,家裡來了客人也得放給人看,顏如許想想都替兒子覺得尷尬。兒子現在年紀小還好,等大些有了羞恥心,不知道會不會對父母長輩產生怨懟。

 在節目演完之前,顏如許和康從新就在下臺口等著了,白鳳梅他們也想去,但還是剋制住了,一家老小五個人去接孩子,太不像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