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月隱山 作品

第45章 前瞻



浴室的鏡子內, 男人神情冷淡地看著赤.裸半身的倒影,微微沉下肩膀扭過去, 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個微微發白的環形痕跡。




他抬起手, 小臂上那圈尺寸相同的環雖然不甚顯眼,但與旁邊膚色有些微妙的差異,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琴酒:這是一個牙印。




用指腹搓了搓, 疤痕處光滑平整,癒合後新長出的皮肉與原本的皮膚渾然一體——只除了顏色之外。




鏡中男人的肌肉輪廓宛若大理石雕塑, 溼潤髮梢的水珠自後頸髮際線滾落下來,沿著肌肉.溝壑向下徐徐滑落, 滾至小腹時終於被手指碾去。




他的肌膚光滑平整, 令人難以看出這具軀體曾經經受過的風風雨雨。哪怕他曾經在沙漠之城飽嘗高溫炙烤, 在熱帶雨林中摸爬滾打, 期間也遭受過嚴刑逼供,但他最後都活下來了。




而且活到最後的總是他。




這些年隨著他在組織內地位越加牢固,而且組織的規模日益擴張,可用的人手增多了不少,這種髒活不再用他親自去做。然而過往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顆子彈和每一刀都是無法消除的、將他塑造成現在如同鋼鐵一樣堅定冷酷的——疤痕。




只是他人無法得見而已。




琴酒的體質他自己清楚,從第一次受傷開始他就知道他很難留下疤痕, 對此本來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想, 因為他是極盡的實用主義者,不在乎美觀的問題。




在他經歷過的社會風氣中, 無論時代變動幾許都對男性身體上的傷疤讚美有加,稱其是勇氣的象徵。最初聽到其他小組的搭檔互相用這一點寬慰彼此時, 他似乎還曾隱約感到歆羨, 但很快, 許多人便一個接一個無聲地消失了,不留一點痕跡。




於是他就知道了,只有活下來的人才有在第二天站在陽光下開口的資格,定義傷疤也好,定義勇氣也好,像他們這樣的人不會有人銘記,死亡就會抹除在世界上存在的一切痕跡。




這麼久以來,無論遭受了什麼樣的傷勢或是手術,他都未曾再增添過一道疤痕,都路久司甚至玩笑道:“你的身體就好像會不斷回到出廠設置一樣,永遠處在最好用的階段呢。”




琴酒沒有生氣,因為他就是作為組織的武器而存在的,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然而如今卻被弱得全身上下只有一口利齒勉強能用來自衛的小崽子紮紮實實地咬了兩口,還留下了清晰可見的印記。




這樣滑稽的理由甚至讓他不願意去研究所,讓都路久司檢查一番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男人凌厲的眉峰微微皺起,顯出此時心情不佳,他又用力搓了兩下小臂上可笑的痕跡,就好像那裡只是沾上了灰塵一樣,粗魯的動作將皮膚搓得生生髮紅,但毫無效果。




不過他倒也沒有將這件事太過放在心上,很快便將之拋到腦後。




等他從浴室出來之後,差點踩到在浴室門口蹲著的一團。




“……你在做什麼?”




少年好像蹲麻了,半天也沒起來身,仰頭有點無辜地說道:“你在裡邊呆了好久,我在想你是不是需要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