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仙蹤 作品

第95章 第95章

 林是非立馬變臉,道:“這個不聽。”

 “......”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嶽或抬起巴掌便抽在林是非的肩背處,罵:“狗東西。”

 林是非莞爾淺笑,開心了。

 “去吃飯,吃完你靠著我休息會兒,”他道,“下午好好考試。”

 “好。”

 —

 嶽或提前二十分鐘去考場的時候,林是非便選了家學校對正對面的咖啡廳。

 靠著人行道的玻璃雅座,能隨時看清校門的情況,也能坐著處理點東西。

 自從上次林是非向嶽或點明嶽釋肯定婚內出軌這件事,他便真的行動了起來。

 身為很有名氣的藝術家,平常生活總是會比普通人更讓大家關注上心些,無聊閒暇的時候誰都愛看點八卦打發時間。

 讓林是非覺得有些可笑、甚至不可思議的是,在和沈婉離婚的當天,嶽釋就和如今的現任妻子許靜葉領證登記結婚了。

 真正的無縫銜接。

 好像多等段時間都是對他和許靜葉感情的褻瀆。

 結婚前,許靜葉確實已經懷有身孕四個月,當年的民政局與相關醫院都有記錄證明。

 這些東西並不是林是非刻意找的——畢竟也不怎麼道德,雖然他並沒有這個東西,對嶽釋這樣的人就更不用有——而是早在八年前這些事就被曝過。

 只不過嶽釋花錢壓下去了。

 藝術界的名人,不可能沒有人脈,他要是真想壓,幾分薄面別人當然會給。

 而嶽釋所待的又是可以用才華“恃才傲物”“清白無汙”的藝術圈子。

 有的人無法容忍汙點。

 像嶽釋這樣的人更是。

 和沈婉結婚多年,明明他們的感情已經壞得救無可救,但他在外的形象,仍然是愛妻子的好丈夫。

 而沈婉也不知怎麼回事,竟然真的從未在大眾面前抨擊過嶽釋並不是個好人。

 他對妻子不好,時常發脾氣摔東西;對孩子不好,時常高高在上地對他進行打壓跟嘲諷。

 更可笑的是,沈婉當年還知道嶽釋有許靜葉這個外遇,但仍然沒有做出什麼具體措施——不過也大概是她真的被傷透心,所以徹底擺爛覺得沒有同歸於盡的必要吧。

 畢竟她離婚後,過了兩個月的頹喪生活,便滿血復活到處旅遊,過去的事情再也不提,讓它隨風而去。

 半年後還認識了陳銘川。

 期間嶽或就被她放在寄宿學校幾乎從不過問。

 當年嶽釋的事情被曝出,還沒半小時就被壓得無影。再曝再壓,如此反覆三四次大家就都以為自己是被耍了,熱度自然而然便降了下去。

 嶽釋在圈內二十多年,名聲與人設確實都很好。

 要不是這次他突然在網上放嶽或的照片,嶽或粉絲眾多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紛紛維護他;最後又引出林倚白親自下場對線報警。

 他都還不會被那麼多人罵。

 互聯網是個無法讓已經出現過的東西消失乾淨的地方,如今雖然只能追溯到當年新聞的蛛絲馬跡,但也足夠了。

 林是非看著那些被歸攏起來的信息,眉目冷淡神色漠然。

 他倒要看看,這次還能不能有人壓得下去。

 確認過後,手機便被隨意地放於桌面再沒動過。

 林是非脊背挺直地倚著雅座靠背,側首看向校門口,在心裡數著考試結束的倒計時時間。

 好確保過會兒出去等,能讓星星一出來就看見他。

 水彩考試的每個考場內除視頻監控外,還有三位監考老師。

 某教室內,其中一名老師已經在其中一位同學的斜後方站了許久。

 很多人在被盯著做題、畫畫時,都會很容易緊張,剛開始這位老師也覺得不該給學生帶去無故的壓力,沒有在任何一位學生身邊停留太長時間,只要確保他們都在遵守基本的紀律,便會繼續無聲地走動著監考。

 但她幾次三番盯向那位身穿駝色風衣的男生,都發現他的手非常穩,而且目不斜視,全然不被外界打擾。

 似乎外界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的每筆都像是有自己的想法,色彩渲染與走向完全不用思考似的。

 卻又刺激緊抓人的眼球。

 要知道早在剛考試時,其他學生都動筆了,只有他還在靜靜地盯著眼前畫架上的白畫紙,沒有任何動靜。

 水彩主題的考試大多都是考風景和人物的結合,靜態又或動態的互融。

 看學生對色彩的把握如何。

 今年的也是如此。

 主風景與人物融合。

 當時老師見他不動,怕他浪費太多時長,便沒忍住秉著負責的態度,輕言提醒道:“考試已經開始了,色彩畫很耗時間,別光想。”

 聞聲嶽或側首抬眸,禮貌地和人對視,淺笑:“知道了,謝謝老師。”

 而短短半小時過去,他就變成了、先前被老師提醒著畫畫到如今老師緊盯著他畫畫的學生。

 大片深鬱的色彩被隨意地鋪於紙上,幾分鐘後便被他手上那支筆劃勒出物體的粗糙輪廓。

 建築的樓房拔地而起。

 雨後的天氣讓柏油路面變得潮溼,在車輛呼嘯而過時又變得有些泥濘。

 短髮的小男孩兒朝紙面外的人世露出了四分之一的面容,身上原本應該乾淨的、矜貴西裝小馬甲不知為何沾染了汙漬,把他弄髒了。

 道路兩邊無比繁華的高樓大夏讓人望塵莫及,也令人覺得壓抑,哪怕是天邊掛著的烈日都無法讓那股沉悶消散分毫。

 直到代表“分崩離析”的色彩在左邊的高樓上暈染點綴,它們便似在精緻中走向坍塌,再無迴旋餘地。

 而右邊的建築在日光的照射下,被樹影切碎的光斑輕巧又跳躍著投射在上面,猶如精靈。

 讓人心生嚮往。

 明明在剛才它們還是一樣的東西,經歷了小小的改變後,竟然便天翻地覆。

 馬甲染上汙漬的小男孩兒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衣服有沒有被弄髒,他只是身體半蹲,在道路的右邊珍重地撿起,不知怎麼落在地上的一顆被疊好的紙星星。

 一顆......被蒙了塵的星星。

 左邊某幢未被提字的“民政局”建築在勇氣中坍塌,碎成不值一提的過往。

 右邊路旁精緻的小男孩兒垂首柔聲詢問手裡的紙星星:“你願意跟我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