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疏 作品

第191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到底是為沈玉蘭和賀之楨結婚補辦的酒席,沈玉蘭換了一件米色毛衣,外面穿了一件灰色毛呢大衣,腳上是一雙新的藍色小羊皮皮鞋。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愛立看著都覺得今天的媽媽好像年輕了好些。




賀亦棉一早過來,看到沈玉蘭的衣服,還有些不甚滿意地道:“你們說現在,想買件紅色的呢大衣都買不到。”




賀黃氏笑道:“玉蘭穿什麼都好看,”說著,遞給沈玉蘭一塊紅紗巾,“添點顏色,我那兒其實還有些好布料,老派的扎染、刺繡手藝,就是這回沒帶來,回頭給你做兩件褂子。”




沈玉蘭忙道:“媽,不用,現在都不好穿得太顯眼了,你看之楨連講究些的呢子大衣都不穿,就幾件粗呢的衣服,您先收著,以後給羨薇她們用。”




賀黃氏笑道:“好,那我先留著,以後給愛立和羨薇做衣服。”三十多年前定的一樁姻緣,到底落實了下來,老太太望著跟前眼下也有了皺紋的兒媳婦,左看看右看看,心裡還是滿意的不得了。




握著沈玉蘭的手,眼裡有點淚意地道:“玉蘭,要是你爸媽知道你到底成了我們家的兒媳婦,還不知道怎麼高興呢!”




賀亦棉忙喊了一聲:“媽,今天可不許把玉蘭惹哭,一會眼睛腫了,可不好看。”




賀黃氏笑道:“是,今天不說這個。”忽然想起來什麼,望了院子裡一眼,見文家的人都沒來,微微皺眉道:“亦棉,羨薇沒來嗎?怎麼還沒看到人?”




“哦,媽,早上喬喬有些流鼻涕,我就讓羨薇帶她在家烤會兒爐子,出出汗看看,中午直接去飯店就成。”




賀黃氏點點頭,“天冷了,孩子還得仔細些,不然婆家說話事小,孩子遭罪才揪心。”




沈玉蘭也趕緊道:“大姐,讓羨薇先緊著喬喬,我們這邊不過就是吃頓飯的事兒,別累得她著急忙慌的。”




賀亦棉笑道:“你們放心,我心裡有數。”笑意卻並不達眼底,頓了一會,和沈玉蘭道:“今天可不準讓之楨穿那幾雙舊皮鞋,怎麼都得換雙新的,一年舊到頭,結婚還不能穿雙新的嗎?”




沈玉蘭莞爾,“大姐,你放心,今天我都給他儘量挑新衣新鞋穿。”之楨在衣著上向來比較低調,也就是去漢城看她,可能是顧及她的面子,稍微穿得講究些。




不一會兒沈青黛一家也到了,許是不願意搶姐姐的風頭,沈青黛今天穿得很樸素,灰色的襖子和黑色的褲子,賀亦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忍不住誇道:“你們姐妹倆這張臉啊,穿什麼都好看。”




沈青黛把有些凍僵的手,塞到賀亦棉咯吱窩底下,笑道:“大姐,你不知道,前年在申城,還有人把我認成了我姐呢!我就想著,以後會不會也有人把愛立認成我來?”早上的風有些過於凜冽,沈青黛說這幾句話,嘴唇還凍得微微發抖。




賀亦棉摸了摸她的手,見她今天連手套、圍巾都沒戴,想是出門急的忘記了,忙喊愛立去給她裝一個熱水袋,這才道:“你們仨是像,有時候看著,都恍惚覺得像是套娃一樣。愛立這年紀還稚嫩些,你這朵花正是開得最盛的時候。”




又低聲在沈青黛耳邊笑道:“你和姐姐說一句實話,瑞慶在外頭是不是經常吃醋,回去和你擺臉子嗎?”




沈青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有些無奈地道:“姐,你真是想多了,我在醫院藥房裡工作,每天就那麼兩三個同事,而且我這性格,人家還沒起意,怕就是被我嚇跑了。”




賀亦棉望著她搖頭道:“你啊,是心氣兒太高了,底下的浮塵都看不見。”浮塵看不見,幽暗處的眼光,怕是也不屑於看見。




愛立拿著熱水袋過來,見她們說的熱鬧,立即問她們在笑什麼,賀亦棉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愛立微微嘆道:“唉,我都想做一隻小蜜蜂,在我小姨周邊飛一飛,就是我怕拍死我的不是我小姨父,而是我小姨!”




這回把賀亦棉都樂到了,有些嫌棄地推著倆人道:“合該你們是一家的,不唱戲都浪費了你們姨甥倆的大才,你們去飯店那邊裝喜果盤子去,別在這邊搗亂了,再說下去,我非得給你們姨甥倆帶到溝裡去不可。”




又把自己的圍巾給了沈青黛,“你先戴著,我這邊還有一副,這麼冷的天,不戴圍巾,風都往脖子裡灌,心口都是冷的。”




沈青黛也沒和她客氣,笑呵呵地道:“姐,我都覺得像回到了小時候一樣,你和我姐對我左一聲叮嚀,右一聲囑咐的。”




聽她這樣說,賀亦棉也想到了三十多年前的事,臉上也不覺帶了一點笑意,和她道:“到底還是成了一家人。”就是越發惱火起張伽語來,和沈青黛道:“等有空,我也去看看張伽語。”




又喊林亞倫把糖果、瓜子、花生、紅棗之類的拿出來,跟著沈青黛一起去飯店裝喜果盤子,小伊利找了一圈沒有看到喬喬,這時候也跑到賀亦棉跟前來,皺著一張小臉,苦巴巴地道:“賀姑姑,你怎麼沒把小喬喬帶過來啊?”




沈青黛笑道:“他昨天一看見這個小妹妹就喜歡的不得了,一早起來,就和我說,讓我今天不用管他,他要帶喬喬玩。”




賀亦棉摸了摸伊利的頭,眼神柔和地道:“伊利,你先跟你媽媽過去,喬喬中午就到了。”




等沈青黛走了,賀黃氏藉口讓女兒給自己選身衣服,把女兒喊到了她房裡去,關了房門後,望著女兒的眼睛道:“你和我說句實話,是喬喬不舒服,還是文家那邊,在鬧什麼么蛾子?”




賀亦棉眼神一閃,忙笑道:“媽,你想到哪去了?是喬喬……”




賀黃氏擺擺手,打斷了她道:“你也別蒙我,我看你這樣子,就猜到了。今天我們賀家辦喜事,羨薇的事先不說,等明兒個,我跟你一起去一趟文家,我倒要看看他文家待姻親是個什麼章法。”




頓了一下道:“有件事,我和你說在前頭,這事要是徹底鬧崩了,得把喬喬要過來,我們帶到江省去。”




賀亦棉心裡一跳,有些著急地道:“媽,你怎麼好好說起這個來了,羨薇那邊不是什麼大事,哪就用得著,鬧到這個份上來。”雖然她自己也有這個打算,但是可不敢在母親面前露一點苗頭出來,就怕回頭把母親氣個好歹來了。




賀黃氏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睛,輕輕地看了女兒一眼,平心靜氣地道:“我就是老了,心裡還明白著呢!今天這樣的日子,文家一個人都沒來,你和我說,鬧不到這個份上?自古孃舅最大,羨薇可就這麼一個舅舅啊,和他文家隔著不到半小時的路吧?”




人不來不說,一句話也沒有。




賀亦棉低了頭,吶吶地道:“媽,我不是不想讓你擔心嘛!想著過幾天再說。”她昨天晚上回到文家,金文英面上還帶著笑意,等到了睡前,她想著和女兒說一聲,明天起早些,到這邊來幫幫忙。




沒想到走到女兒的房門口,就聽到裡頭金文英對著女兒冷嘲熱諷的,“羨薇,不是我難講話,咱家到底不是客棧,回來就有現成的熱水熱飯,你這出去一天又一天的,家裡的活誰來做?文江不在家,你別連個規矩體統都沒有。你要是不收斂些,回頭我說到你媽媽跟前去,沒臉的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