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平竹 作品
第60章 第六十章
“是嗎。”他好像並不在意,又像是早就知道。
看了眼她身上的線衫,肉眼可見的單薄。
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正要給她穿上。
動作自然,已經做過無數次。
但是在此刻,又彷彿突然想起什麼,手頓在半空,最後只是將外套遞給她:“穿上吧,外面冷。”
林琅在心裡反覆提醒自己,她和裴清術終究是不可能的,早斷對他們都好。
如果現在接受了他的外套,那麼前些天的難過忍耐就通通作廢了。
可是心裡想的再堅決,動作還是先一步出賣了她。
她伸手接過,和他道謝。
裴清術搖頭。
“已經找好實習的地方了?”
兩個人走出長廊,裴清術問她。
林琅點頭:“反正也沒想好以後要幹嘛,先找個工作,再慢慢考慮。”
過來時沒下雨,這會雨勢逐漸在加大。
兩個人的閒聊,如同普通老友敘舊,平淡中又帶著不易察覺的情緒浮動。
手上的外套甚至還帶著他的體溫,溫熱的,哪怕在菸酒俱全的包廂內轉了一圈,罕見的沒有沾染上任何難聞氣味。
只剩林琅熟悉的清冷沉香。
一如裴清術這個人一樣,看著溫柔神聖,但其實剖開了皮肉,骨縫處都透著孤高傲慢。
這是林琅剛才在包廂內得到的答案。
他眉眼始終帶著淡笑,左右逢源。但林琅還是能捕捉到,鏡片之下的眼底,透了點涼薄之意。
他大約是討厭這種應酬的。
林琅深深呼了一口氣,任憑冷空氣侵入自己的肺腑。
裴清術已經不再開口了,而是看著這場平靜夜色中的大雨。
林琅的目光從他的眉眼滑倒鼻樑,最後落在他那張薄紅的唇上,然後匆匆移開視線。
有些狼狽,彷彿多看一眼都會再次沉淪。
他這樣的人,像是沁了毒的陷阱。
誘人,又致命。
一時無話,可是沉默又讓氣氛徒增詭異,林琅只能沒話找話:“你近視了?”
他低垂下眸子,視線從雨幕落回她身上:“平光鏡,沒度數。”
林琅點頭:“難怪,我說之前沒見你戴過。”
他把眼鏡摘了,笑意很輕:“你當然沒見過,我只有在見討厭的人時才會戴上。”
他溫和的眉眼,表達愛意反而平鋪直敘,看向她的眼神如同會拉絲一般,這會沉了聲音去問她:“林琅,你過得好嗎。”
在微信上問過的話,也已經得到了答案,卻還是要當著面再問一遍。
是看出她在嘴硬撒謊,還是要再次確認一遍?
林琅抿了抿唇,沒有開口。
裴清術走近她,所有的話卻被這場雨給遮住。
是突然過來的人將他們的獨處給打斷,男人笑容熱情,說是在附近找了一圈,才在服務員的告知下知道裴清術來了這兒。
“知道裴總高爾夫打得好,特地提前清了場,這會過去,正好談談招標會的事情。”
裴清術臉色微凝,腮幫緊了緊,像是不滿被打斷。但也只是片刻,他不緊不慢地將眼鏡戴上,熟悉的輕慢笑容重新掛上眼角:“好。”
男人也是個人精,早在包廂內就看出裴清術與這個女人關係匪淺。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想不到面前這位居然也沒能跨過去。
男人笑的意味深長,打算順手推舟在裴清術這裡討個人情:“林小姐也一同過去?”
不等林琅開口,裴清術先一步替她回絕了:“還是不了。小姑娘熬不了夜,傷身體。”
男人有些意外的看了裴清術一眼。
這護的也太緊了點。
英雄沒跨過去的哪是美人關啊,這是直接命脈都被拿捏住了。
男人不由得對林琅多出幾分敬佩來。
手段真高。
離開前,裴清術讓林琅在這兒等著,別亂走,待會會有人來接她。
林琅剛想拒絕,他卻連拒絕的機會都不肯給她。
目送他離開,那兩道身影,一道矮胖,一道修長高大。
林琅依依不捨地繼續看著。
這是這麼久,兩人的第一次見面。他好像瘦了點。
裴清術口中的一會兒,甚至不超五分鐘。
西裝革履的男人撐著傘過來:“請問是林琅小姐嗎?”
林琅點了點頭,帶著狐疑:“您是?”
他遞給她一張名片,讓她確認自己的身份:“我是裴總的司機,他讓我送你回去。”
林琅遲疑接過:“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行。”
他笑容官方,將傘面全部傾斜向她:“林小姐,還望別讓我難做。”
剛好起了大風,他半邊身子都在雨裡。
西裝也被雨水浸溼成了深色。
林琅突然想起一句話來。
社畜何苦為難社畜。
林琅最後還是坐上了那輛黑色保時捷。司機很有職業素養,除了一開始和她說的那句話之外,便全程安靜。
她住的地方在城中村,區域劃分不算好,導致道路也狹窄,車輛很難進去。
林琅讓他將自己放在路口就行,她可以自己進去,反正也不剩幾步路了。
司機雙手握著方向盤,脊背始終挺直:“裴總說了,讓我把您送到家。”
這話說的客氣,又不容反駁。
林琅手上還握著安全帶,正要去解開,好半天,才鬆口。
只能同意。
不過能吃得起這碗飯的,也確實有點真本事在身上。
別人很難進來的路口,他卻轉動兩下方向盤,輕易就開進去了。
在林琅的指引下車子最終停在一棟稍顯老舊的小區前。
雨早就停了,但司機還是執意將傘給了她,說以備不時之需。
備什麼不時之需呢,她走進小區也才不過十步的距離。
哪怕下著雨,也淋不到多少。
對方簡直是個提前設置好程序的機器人,說話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林琅拿這種人最沒辦法。
只能伸手接過,道一聲謝。
待她拿著那把黑傘進了電梯,男人這才下車,盯著電梯顯示屏上的樓層。
直到它最終停在某一個數字固定住,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裴清術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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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應聘的是原畫師的職位,因為還在實習期,所以目前只能負責幫忙打打雜。
前幾天陪領導參加酒局的事,同項目的同事知道了,紛紛對她表示同情。
說是之前有個玩一次元的新人也和她相同遭遇,因為長得好看,所以經常被帶去參加這種酒局。
年紀輕輕都快喝出酒精肝來了。
他們問林琅:“你那天喝多少了?老頭沒讓你幫忙擋酒吧?”
老頭是他們私下給領導取的外號。
林琅把廢棄的資料扔進碎紙機裡:“沒有。”
一行人面面相覷,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