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沈青葉在去主宅向沈母請安的路上,尋藉口讓侍女嬤嬤替她去拿藥拿披風。待跟著的人沒有了,她提著裙裾,掩著狂跳的心臟,去找沈青梧被關在哪裡。




她雖病弱,卻聰明伶俐,很快聽到了想聽到的消息。




但她在一片竹林外聽到了讓她心驚的消息:




“媽的,沈二孃太能打了吧。都餓了她兩天了,我們撲過去,還一下子制不住她。要不是那誰聰明,從後給了她一磚頭,咱們還抓不住她。”




“果然夫人有遠見,知道怎麼收拾瀋青梧。就是她太倔了,死也不肯鬆口,不肯說放棄張三郎。那張家三郎小白臉一個,我看也不過那樣,何至於讓她念念不忘?”




“管她呢,反正她總是這樣。就打到她什麼時候鬆口唄。”




幾個僕人討論著剛剛教訓過沈青梧的事,說得又興奮又焦躁。




說到最後,一人遲疑:“按照以前的經驗,沈青梧不可能低頭的。以前都是夫人無可奈何,郎主在旁周旋,再加上大郎說好話,才放過二孃……這一次,牽扯到了張家的名譽,夫人不可能低頭的吧?”




其他人一同不安起來。




他們吞口水:“難道要打死沈青梧?”




他們說著話離開了,獨留站在竹林外的沈青葉不可置信地掩著口,忍耐住自己的眼淚。




她以為沈家只是一般地不喜歡堂姐,她不知道伯父伯母這麼不在意堂姐。家族榮譽利益很重要,遠遠勝過堂姐,她與堂姐都是其中螻蟻,可是堂姐的性命,沒有一人關心嗎?




那些僕人在背後肆無忌憚地討論主人,只能是因為主人的位卑。




那樣威風凜凜的堂姐,不遠千里將她接回東京、一路保護她的堂姐,竟在自己家中被人打被人罵被人欺負嗎?




沈青葉立在蕭瑟秋風中,蒼白著臉,感受到已來的秋日凋零,即將的冬日凜冽。




淚珠沾在睫毛上,掛上一層薄霜色。




年少的娘子閉目懇求:爹孃,你們若在天有靈,能否告訴我該如何做,該如何保護堂姐,保護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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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頭靠著牆,麻木地閉著眼,忍著身體上的痛。




她剛剛和沈家的僕從們打過一場,腦袋被磚頭敲了一下,人有點糊塗。她肚子有些餓,人也有些渴,此時正在思考,那磚頭怎麼沒把她敲暈?




如果暈了,就不餓也不渴了。




“篤、篤、篤”。




三下敲牆聲。




沈青梧以為是幻覺:僕從們剛剛來過,不可能去而復返。兄長早上也剛來過,這時候不可能來。




細弱的聲音從外怯而急地傳來:“姐姐,青梧姐姐,你在裡面嗎?”




沈青梧睫毛眨了眨,抬起眼睛。只是一片黑暗,她什麼也看不到。




她在思考這個聲音是誰……




沈青葉在外細聲:“姐姐,你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你是不是真的不肯改口,不肯收回之前的話?”




沈青梧想起來了:這個人是沈青葉。




她抿抿唇,心想:沈青葉也來勸她改口嗎?人人都說沈青葉善良溫柔,說她破壞沈青葉的姻緣,沈青葉一定很討厭她。




可是沈青梧在心裡想,不是我搶她的,是我救了人,我沒有錯。




隨便沈青葉怎麼想怎麼說。沈青葉要是像那些僕人一樣冷嘲熱諷陰陽怪氣,她就當聽不到,不理會好了。




“咣——”




石牆慢吞吞轉悠,一點點挪開。




沈青梧吃驚地抬起眼,刺目的日光從外照入,她伸手蓋住自己一隻眼。另一隻眼,她看到沈青葉正一隻手按在牆上一塊磚上,噙淚而欣喜地望著她。




沈青葉歡喜,卻是看到她身上的血跡時,遲疑了一瞬,沒有靠過來。




沈青葉輕聲:“我覺得這裡有機關,試一試,沒想到真的打開了。”




沈青梧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片刻後,沈青梧漸漸適應了日光,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她擦掉手背上的血,心不在焉地向沈青葉宣佈:“我就是想嫁給張行簡,我不改口。”




她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