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39章 第 39 章



張行簡擺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死人模樣。




隨便沈青梧做什麼,他都不回應。




情與欲與愛與恨,對他都是多餘的東西。他不在乎這些東西,不想要這些東西。沈青梧想要什麼就去拿什麼,但他不會給她回應。




然而沈青梧卻覺得,在洞察他心思後,不給回應的張行簡,也變得有趣了許多。




他不願沉溺的事,她偏要他沉溺。




不過在這期間門,沈青梧發現,“骨酥”這種藥,其實對張行簡沒什麼用。




他這人,身體不受控,心卻無比受他自己的驅使。原來他最初一夜的沉溺,不過是麻痺她。當他不願為此沉淪時,沈青梧便看到他非常隨意淡然的態度——




她玩任她玩,他自巋然不動。




他抵抗著藥性,其實受罪的是他自己。他不肯釋放,於是每每到最後,身體不由自主地痙攣,臉色灰白無比,嚴重時,他甚至會吐血,會昏厥過去。




張行簡第一次在此事中暈過去時,跪於他身上的沈青梧氣怒震驚。




興致高昂時,偏遇一個脆弱萬分的郎君。他昏迷於床榻間門,衣袍早松,肌膚瑩潤,烏黑汗溼的髮絲如海藻般凌亂鋪陳,髮絲下是他蒼白無比的面容,沾著水霧的睫毛,以及唇角的血絲。




沈青梧差點一巴掌扇下去。




昔日總是讓她喜歡無比的郎君美貌,此時讓她厭惡。




沈青梧去探他灼熱的氣息與他不受控的身體,他分明有感覺,可他不肯給出這種感覺。




油鹽不進到這個地步……他莫非是世間門男子中的奇葩?




沈青梧憤憤不平地披上衣,盤腿而坐,迷惘地看著那昏迷的郎君。她在軍營中這麼多年,她見慣男人對女色的迫不及待。那是一個個很少碰到女人的男子,張行簡不也如此嗎?




他二姐管他管得多嚴。




她難道不是女子嗎?




他真的不受欲驅使?




還是……她不夠好看?




她不如沈青葉美貌?




沈青梧冷冷看著張行簡,她慢慢站起來——她就算不好看,張行簡也得受著。




於是大半夜,沈青梧面色如常地去鎮上敲響了大夫的大門。大夫以為這家柔弱不堪的郎君又病得多厲害,結果一去,大夫為此啞然:




“娘子,你們是不是得悠著點?這新婚燕爾,老夫雖然能理解。可你夫君不是多病身嗎?”




大夫一言難盡地看眼那面色紅潤氣息綿長的沈青梧,再糾結地看眼床榻上被蓋上被褥、奄奄一息的昏迷郎君。




沈青梧告訴這位大夫:“不必急著走,在我家慢慢熬藥。我從不瞞我夫君他的病情,待他醒了,你可將他的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大夫:“……”




沈青梧:“我加錢。”




她俸祿雖不多,但因她常年在軍營,並沒有多少花錢的地方。她的假期值得大把錢財的揮霍,這些身外物,若能換得她的愉悅,也是值得的。




大夫雖覺得這娘子太奇怪了,他弄不懂這娘子在想什麼,但看在錢財的份上,他硬著頭皮留下來為這家男主人煎熬。




到了次日午時,張行簡咳嗽著轉醒。




外人在的時候,沈青梧不會綁住他。張行簡醒來,面對的是一個臉色古怪的大夫,以及抱著胸幽幽看著他的沈青梧。




大夫支支吾吾地將昨晚的話重複一遍,大意是不可縱慾之類的。沈青梧目光微亮,果然看到張行簡平靜的臉皮上,面色微微僵一下。




他出身大家,到底有些羞恥心。




而沈青梧這時開口:“大夫,不如再為我家夫君配些治不舉的藥吧。”




張行簡:“……”




大夫:“……”




沈青梧一臉平靜,壓根不存在害羞之心:“你也說了,新婚夫君,容易擦火。我怕我們折騰得太厲害,我夫君不舉了,不如提前備著藥。




“這種藥,應該賣的挺多的吧?世間門男子,多多少少都需要吧。”




大夫震撼,轉而回頭看張行簡:郎君,你夫人這般彪悍的嗎?




張行簡保持微笑:“阿無調皮了,先生見諒。”




沈青梧施施然送那大夫出屋,大夫搖著頭唸叨,沈青梧在門口轉個彎兒,折回屋子。




張行簡仍坐在榻上,目光清水一樣流動,看到她走過來,一腿搭在榻上,俯身向他。




張行簡冷靜看她,動也不動。




沈青梧扣著他下巴,問:“如何?”




張行簡不說話。




沈青梧學著他平時那副讓人惱火的平靜樣子,微微笑:“你看,我就是這麼混蛋。你不配合我,我也要玩下去。我不怕丟人,你不在乎天下人盡知你不舉,你就這麼抗拒下去。




“張月鹿,你看我們誰贏誰輸。”




張行簡幽幽看她。




他當時沒有理會她,沈青梧以為他無話可說。




當夜她才明白,張行簡真是一個狠心的人——吃了藥,他病倒了。




當時那藥喂下去,他下一刻就吐血痙攣,在沈青梧慌張而吃驚的擁抱下昏了過去。他身上開始大片起疹子,渾身燒得通紅,氣息由滾燙變得微弱。




沈青梧幾乎以為張行簡會死在她手裡。




事實上他也確實會死在她手裡——如果不是她武功高強,能立刻背起他,帶他再次去敲那鎮上唯一大夫的家門。




大夫被這對搬來的小夫妻快折磨瘋了。




大夫看不出具體的毛病,只含糊告訴沈青梧,張行簡可能有些中藥不能碰,一碰就會發病。




沈青梧茫然:“世間門有這麼脆弱的人嗎?”




大夫痛心疾首:“你更應該思考的,難道不是你夫君到底不能吃什麼藥,為什麼你一點也不知道嗎?”




他恨鐵不成鋼,簡直想親自上手,手把手教沈青梧怎麼做人家妻子。沈青梧這種粗心的行為,多少個夫君,也得被她搞死吧?




沈青梧並不服氣。




她心想這是張行簡故意使壞,讓她得不償失;若是其他男子,沒有張行簡這種心眼,也根本不會拒絕到手的女人。




什麼毛病。




她讓他睡他還不願意,寧可死也不屈服?




沈青梧憤憤不平,但也確實在某方面被嚇住,不敢輕易動張行簡。




張行簡被她囚禁不到十日,便大病小病不斷,身上的傷不說好起,反而病越來越多。她一定會把他弄死的……那她就無顏面對博容,博容也不會原諒她了。




張行簡和博容,到底是什麼關係?博容為什麼要她保護張行簡?




張行簡再一次醒來,發現自己與之前幾次醒來的狀態都不一樣。




這一次,他沒有被用布條綁起,眼睛也沒有被蒙上白布。手腳上的拷鏈雖然沒有被取,但是有柔軟的布條包住那冰冷的鐵鏈,保護著他被磨得高腫的手腳。




身上的傷被包紮過,衣服也穿得齊整。




張行簡從床上緩緩坐起,看到對面坐在角落裡的沈青梧。




她坐在暗光裡,幽若鬼魅,目若野狼,渾身佈滿“別惹我”的戾氣。若不知她在此,誰都要被她這副樣子嚇到。




沈青梧盯著他:“以死相抗?你是真不怕死。”




張行簡微笑:“怕死能惹上沈將軍?”




沈青梧:“你真不怕我弄死你?”




張行簡:“生死有命。”




沈青梧冷笑:“其實你是猜到博容要我保護你的命令了吧?”




張行簡嘆口氣。




他見沈青梧面色難看,也擔心她劍走偏鋒,自己將她氣得徹底失去理智,她作出更壞的事情。他溫和道:“在下不知道博帥要沈將軍保護我的事,在下也不過是試一試,猜一猜。




“與沈將軍這樣的巾幗豪傑作對,少不得冒險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