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長林摸鼻子。
他乾笑:“那、那起碼說明,沈青梧會體貼人,是有點在乎郎君的……”
張行簡想到沈青梧看他的眼神,想到沈青梧任由他叫“梧桐”而不反抗……他心中慢慢平靜,他想她心裡還是有些自己的。
他心裡開始暗惱。
他猜是他邀請她去東京,操之過急,才嚇跑了沈青梧。他明知道沈青梧不喜歡東京,他竟然還是被楊肅刺激,忍不住想將她哄去自己地盤……
只要沈青梧日日夜夜在他身邊,誰能搶走她?!
張行簡喃聲:“離上元節還有些日子……我還有機會。”
長林只能乾笑。
他心想郎君之前都沒信心能在三月之前將沈青梧哄騙去東京,如今離上元節不過一二十天,郎君就有信心能留住人了?
長林問:“那我還去不去找那苗疆小娘子?”
張行簡幽幽看他一眼。
長林抬頭望天:“那我就不去了吧。天高地遠的,我也不想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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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想,博容一定與他命裡犯衝。
張行簡自小受這個人的影響,熬到如今,終於熬到世人快忘記博容了,他動心於一女子,那女子偏偏受博容影響更深。
這真是讓他挫敗。
不,他不能接受。
沈青梧不來找張行簡,張行簡便去找她。
夜裡,沈青梧也不在屋中點燭,一個人拿著楊肅的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等著入睡的時候。“篤篤篤”三聲敲門,她聽到了,但沒有動。
她性格如此乖僻,本就不愛搭理人。而旁人一見她這樣不討喜,多半就離開了。
但是門外那人繼續敲門。
那人聲音溫柔:“梧桐?”
張行簡!
沈青梧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張行簡聽到裡面重物“咚”地摔倒,又聽到到處找鞋履的聲音。屋裡人又狼狽又著急,撲騰一陣子,才衝過來開門,呆呆看著門口的他。
張行簡眼中噙笑,廊下的燈火光照入他眼中,給他眼睛鍍上一層春波一樣的瀲灩金光。
沈青梧像個落水小狗一樣,沒精打采地看著他。
張行簡看她這樣,心一下子十分柔軟。
他竟有些原諒她想遠離他了。
他嘆口氣:“有點事過來找你……你一個人在做什麼,連頭髮也不梳?”
沈青梧:“馬上要睡覺了,梳什麼頭?”
張行簡:“睡?你不是請我當老師教你讀書寫信,我還沒教你幾日,你就要睡了?你不是自詡勤奮,我怎麼見你如此懶怠?”
沈青梧目光明亮。
她問:“你還要教我啊?哦,我忘了。”
她湊過來,就在他唇上親一下。
張行簡一怔。
他向後退一步,衣袂微揚,喉結滾動。他在“並非求歡”與“你在做什麼”之間徘徊片刻,選擇了一句:
“漱口了嗎?”
沈青梧挑眉,忿忿道:“我也沒有那麼懶,好不好?”
張行簡側過臉,微微露笑。
沈青梧見他這樣,心中一動。她湊過去去拿他手中提著的燈籠,不著痕跡地碰一碰他露在衣袖外的手指,然後一把握住。
在張行簡看過來時,沈青梧牽著他進屋,關門:“外面好冷啊,你怎麼不多穿點?”
張行簡靜靜看著她:這就是沈青梧。
一邊說著絕情的話,一邊也自知心虛。試探他,討好他,遠離他,拒絕他,還要他主動送上門。
馴服這樣的人,讓他傷透了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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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打了水,要給沈青梧梳髮。
沈青梧低迷情緒一去,放鬆地認為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問題。她甚至想,張行簡平時彎彎繞繞一大堆,這個時候倒是簡單得很。
不錯,他們最後一段時間相處,本就應該彼此容忍些。
沈青梧覺得自己在情緒控制上又進步了一點。
她放心地把自己交給張行簡,讓張行簡為她梳理躺得凌亂的長髮。
她趴在他肩頭,輕輕戳他臉。
張行簡偏過臉看她,眸心清澄。
沈青梧:“你沒有不高興,是吧?”
張行簡反問:“我應該為什麼不高興呢?”
沈青梧說:“你之前,手捏碎瓷杯。你平時脾氣極好,如果不是生氣,應該不會那樣吧?雖然不懂你在不悅什麼,但你應當確實在不悅。”
張行簡微怔。
他握著梳子的手被她握住,她低頭,輕輕在他包紮著紗布的手指上親一下。那麼輕的力度,那麼暖的熱氣……
張行簡猛地一顫,向後抽出手,梳子“砰”地落地。
他側過臉,躲開她的凝視。
張行簡本是躲開那耳熱心熱的情緒,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抱她吻她,去質問她為什麼不愛他。但是……張行簡目光這麼一瞥,看到了榻上扔著的皺巴巴的信紙。
他伸手去碰:“這是什麼?”
他拿到了楊肅的信,粗略一瞥,看到了滿紙的“求娶”字眼。
沈青梧一個人在屋子裡不點燭火,拿著這封信,倒是看了很久啊。
沈青梧在旁盯著他:“張月鹿,你在冷笑。”
張行簡抬頭,文弱無害:“哪有?”
沈青梧撇過臉,不跟他辯駁,他愛怎樣就怎樣。她撿起地上的梳子,遞到他手中,她只在乎自己的事——“你還沒給我梳好頭髮。”
沈青梧甚至會提要求了:“我覺得你前天幫我梳的那個就很好看,我還要。”
張行簡:“……”
他道:“不是夜裡要睡覺嗎?你還梳什麼發?”
雖然這樣抱怨一句,然而沈青梧對他的依賴,仍讓張行簡與她坐下來,暫時放過了那封信。
張行簡卻記得自己的目的。
張行簡一邊擁著她,一邊幫她順發,溫聲細語:“梧桐,你一整夜都在思考楊郎君的信嗎?”
沈青梧:“嗯……我還是決定試一試。”
張行簡目光閃爍,並不說什麼。
張行簡只道:“既然如此,你能否把博容給你寫的信拿給我,讓我看一看呢?”
沈青梧回頭,奇怪看他。
張行簡解釋:“你也說了,他平日不會給你寫這些沒什麼具體內容的信。我疑心博帥說不定在信中留了什麼線索,你若愛他,便應當注意。而我,當然是十分、十分……地關心我兄長了。”
他這話說得太奇怪了。
但是沈青梧都習慣只要一提博容,張行簡那很奇怪的語氣。
她一貫將之當做“嫉妒”。博容的優秀,值得任何嫉妒。
只是張行簡總這樣,沈青梧這副鐵石心腸的人,也有點同情張行簡。
於是,在將博容的信找到拿給張行簡後,看張行簡低頭看信,沈青梧沒忍住,傾身擁抱了張行簡。
她不知哪裡學來的禮數,還在他肩上拍了兩下。
張行簡長眉揚起。
他聽到沈青梧很虔誠很平靜:“你要努力。”
張行簡心想:努力什麼?跟博容搶女人嗎?
他淺笑:“我會的。”
沈青梧點頭,便想轉肩指揮他繼續梳髮。然而張行簡已經不想梳了,沈青梧轉過肩之際,張行簡從後抱住她腰,讓她坐回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