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99章 第 99 章

 張行簡從後抱住沈青梧腰,箍住她不要她亂跑。

 他笑吟吟:“好了好了,你把他們家郎君鼻子都打出血了。要是搞出人命,我們不還得賠錢嗎?這樣就夠了。”

 沈青梧氣憤:“你祖上交的都是什麼朋友!”

 張行簡鬆開她,讓她轉身和他發怒。

 他笑:“對,看我祖上交的都是些什麼朋友。”

 沈青梧命令:“趕緊和他們斷交!”

 張行簡應:“回去就寫信和他們斷交。”

 少言寡語的沈青梧難得如此激動:“這算什麼名士!”

 張行簡頷首:“這算什麼名士。”

 沈青梧:“還不如我呢。”

 張行簡彎眸:“還不如你呢。”

 他一直輕輕快快地鸚鵡學舌,順著她說話,聲音好聽語調帶笑,不氣不惱情緒穩定,沈青梧被他影響的,慢慢冷靜了下來。

 冷靜下來後,沈青梧頗為心虛:她當場發火,沒有攪壞他的計劃吧?

 張行簡看一眼她偷望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笑著搖頭:“無妨。我對他家這一代的掌權者,本也十分失望。是老師名單上列了此人,我才來看看。如此一見,果然我早年的判斷無錯。”

 沈青梧問:“那……我們就這麼被趕出來了?”

 張行簡眨眼:“對呀,我們就這麼被趕出來了。”

 他攤手,蹙眉為難,眼中卻帶戲謔地笑:“你該不會不服氣,覺得打得輕了,還想繼續打吧?”

 沈青梧哼一聲。

 沈青梧道:“打得自然輕了。但是打他髒我的手,算了。”

 她不安地問張行簡:“那我們就……離開此城,出城去?”

 張行簡笑眯眯:“對啊,只好出城去其他地方了。”

 沈青梧唇角微抽,沒忍住上揚的弧度。

 她看他這樣閒雅溫柔的模樣,又一路鸚鵡學舌語調藏著調皮……哎,好想親一親他。

 沈青梧已習慣自己隨時會對張行簡生出的喜歡之情。

 這種情緒總是燙得她周身發麻,她漸漸意識到這代表著什麼……她只是仍在感受,思忖,怕自己判斷錯誤。

 沈青梧跟上張行簡,問:“你真的不生氣?原本還說在此地一起過端午,如今被趕出城,我們可能得在野外過節了……”

 她算算路程,接下來四五天的路,都會在荒野地行走。

 張行簡想要的端午節,自然沒有了。

 張行簡回神:“嗯?你以為我在乎端午?唔,錯過就錯過,也沒什麼……”

 他有些心不在焉。

 東京那邊好久沒來信了,沈青梧猜他在擔憂,便也沒多話。

 然而張行簡笑著和她說:“趁著天亮被趕出城前,我們還有一晚上時間可以在城中逛一逛。”

 他直白道:“梧桐,我不在乎身處何方過節,我在乎的是你和我在一起。”

 他輕聲:“自天龍二十五年初的上元節,我與你再沒有一起過節,有些可惜。”

 他越這麼說,沈青梧越為即將錯過的端午而不安。

 他只笑了笑,牽著她的手走入人群。

 沈青梧很快淡定下來。

 他既然說不在乎,她就當他不在乎。

 今夜陪他一起玩,也算讓他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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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火漫天,街頭熱鬧,建了一半的游龍大船停在岸邊,還有很多彩燈做了一半,堆在路旁。

 張行簡和沈青梧穿梭人流。

 他們站在圍滿了人的雜藝團前,聽著敲鑼打鼓聲,看他們表演完一口噴火節目,開始向圍觀百姓徵收錢財。

 銅盤到沈青梧面前。

 沈青梧朝裡丟了幾枚銅板,回頭問張行簡:“你知道怎麼做到的口噴火嗎?”

 張行簡:“人家不是說,生懷異能嗎?”

 沈青梧一愣:“你真信了?”

 他正兒八經:“為什麼不信?不然人怎麼能噴火?會燒死人的啊。”

 沈青梧:“……”

 她欲言又止,一臉糾結地看著這個天真傻公子。

 她同情地看著他:養在古宅的小郎君,連這種騙局都相信。她該不該揭穿真相……

 張行簡目中忍笑。

 他故意逗她,看她如此糾結。他欣賞夠她那冷淡面上偶爾流露的情緒,正要告訴她自己哄她的,就見沈青梧抬頭,漆黑眼珠盯著他。

 沈青梧:“你被騙了,這都是騙局,專用來哄你這樣的傻子的。”

 那正逡巡收錢、高興叫唱的雜藝團一夥計,斜著眼氣憤地向這位娘子看來:“……”

 這位娘子對旁人的注視渾然不覺,她的目光,只凝視著和她一道的那位好看得有點孃的青年。

 好看得有點孃的青年,張行簡正迎視沈青梧的目光:“……”

 他心裡僵一下,沒想到沈青梧這麼殘酷——她以為他被天真謊言欺騙時,她選擇的不是維護那童真,而是揭穿真相,讓他難堪。

 沈青梧語氣平平,但張行簡就是聽出她語調的那抹不懷好意:“人家是做了手腳,用幻術做了個障眼法,才騙住你的。”

 瞪視沈青梧的雜藝團伙計,快被她氣死。

 張行簡面上做驚訝狀:“不可能吧?”

 沈青梧:“你就是被騙了。”

 她眼中生起興奮光,她饒有趣味——她喜歡看他落敗,喜歡看他被欺負,被欺騙。

 張行簡心裡暗罵她的惡趣味。

 他口上溫和:“我不信。”

 沈青梧更加幸災樂禍:“是真的。你被騙得好慘哦。”

 張行簡反問:“那你能說出他們怎麼做出的騙局嗎?”

 沈青梧一怔。

 她道:“我不是說了,他們會幻術。”

 同樣殘酷的張行簡便告訴她:“這世上沒有幻術,你被騙了。”

 沈青梧瞪視他——她當然知道沒有了!她只是確實不知道雜藝怎麼耍的而已。

 而一直持續瞪視兩人的雜藝團收錢夥計,快憋出內傷。

 表演重新開始前,這夥計忍不住跟自己的同伴抱怨:“那對男女!對,就是那個特好看的男的,還有他那個子很高的妻子……那兩個是來砸場子的吧?

 “我一路收錢,聽他們討論得熱火朝天,他們附近的人都伸長耳朵聽他們說話。他們說咱們是騙子,還要揭露咱們!真要讓他們成了,還有誰看咱們表演啊。”

 有人出主意:“你路過他們時,使個絆子,把他們轟走得了。你不是說自己武功很不錯嗎?”

 那夥計漲紅臉:“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路過時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不是腳軟就是腿抖,還有一次差點把銅盤扔出去……真有點邪門了。”